自这白衣公子被引入内馆后,外馆的贵人们个个来了精神,却许久不见他出来,想来是极得了云相的赏识。
练傲寒刚从内馆出来,便觉得外馆的楼上有无数双眼睛在盯着自己。她心内冷笑一声,大步从容走出。
“公子,那人出来了。”一个扮作士子的暗卫快她一步出了百贤馆,对马车内的人低语道。
“好。”车窗帘掀起一角,露出那人的半张脸,一边嘴角挑起,“跟上。”
练傲寒在大路上走着,身后不远处一辆马车缓缓跟着,马车华贵却不张扬,公子挑起车帘瞄了一眼,顿时震惊,是她!
练傲寒发觉有人在跟梢,回头看了一眼,车帘慌忙扯下。公子的脸上震惊的神色还未收起,脑子里早已转个不停,居然是她,不,他早应该想到是她,五日前百贤馆内一晃而过的身影他没有看错,她想做什么,一身男子装束,百贤馆投文博名,拜会云相……莫非她想同男子一般踏上仕途?她疯了!自古以来哪有女子为官之说,女扮男装更是欺君之罪,她想入朝的目的是什么?不,应该说,她自始至终所做的一切是为了什么?是什么事能让她把自己都搭上?
“主子,后头跟了不少。”车旁的侍卫低声道。
不能让那些家伙跟上练傲寒,不论她是否故意让人跟。“付巷巷口等孤。”
车帘一掀一放,车上早没了人影。
马车在前头路口拐了个弯,继续按原方向行驶。
后面的尾巴还真不少,练傲寒走得时快时慢,双手背后,看似一副悠然自得,闲情逸致,心内早已做好盘算。
这练傲寒的步伐实在诡异,搞得各府的眼线暗卫等一头雾水,说是个练家子可看身材和脚步的虚浮分明是个文质彬彬手无缚鸡之力的书生,可说是个文人,可这怪异的步法又如何解释?但这可是主子想要招揽的人,不可得罪,尾巴只能也时快时慢地跟着这诡异的步伐。
没一段路,这士子就将那一群人甩出了一大截。
巷尾小路口,一只着锦绣大袍的手臂伸出,几只飞镖脱手而出,斩断路面上的商铺架起挡阳的细竹竿,遮阳布顷刻间从天而落,几块大布伤不了人,却能够引走一些人的眼睛和注意力。
路上纷乱之时,白衣公子刚好走至巷口,身后传来不小的动静,回头一看之际,突然被一强而有力的大手抓入小巷内。
是谁?练傲寒一掌正要打出,却被一股柔而刚劲的力道化解,手腕被人扣下举起,抵在了墙上,还没看清来人,一个人影贴上,一手便覆上了她的嘴,让她呼喊不得。
“是我。”来人低声道。
面具下露出的两只眼睛顿时睁大,公子只觉得手掌之中一片柔软,温热的鼻息更喷得他手心发痒。
公子刚将手放下,练傲寒脱口而出,“你要做什么?”
“跟我走。”公子的语气不容反驳,抓着她的手腕往另一边的巷口跑去,马车已在巷口停下,待主人上车后飞驰而去。
“越怀瑾,你找我做什么?”练傲寒百思不解,更没想到会在这种情况下撞上他。
越怀瑾不答,板着的脸更似冷峻的山峰。
见他不答,练傲寒作势挑起车帘,想要跳车离开,越怀瑾将她扯回,练傲寒的挣扎反抗可不比寻常女子,“别动。”越怀瑾只好环抱过她,全身压上,将她堵在车厢一角,动弹不得,一时间,除了马车行走的声音,车内一片寂静,温热的呼吸互相交替着,那女子特有的淡淡药香与男子身上熏得浓烈的沉香混杂着,却没有被掩盖,反而更独树一帜,四目相对,二人忽觉尴尬,同时偏过头。“你想做什么?”越怀瑾问。
“什么?”他莫不是一直在盯着自己?练傲寒心内揣测道。
“百贤馆纳士,你去做什么?”
“怎么,我不能去?”
越怀瑾起身坐到车厢一边,“你是女子,难道还想走仕途?”
“哼,”练傲寒不屑地冷哼一声,“女子又如何?我想做的就没有做不成的。”练傲寒就势坐好,整理被压皱的衣襟。
“你到底要做什么?”越怀瑾继续追问。
“我的计划,与你无关。”练傲寒冷冷地道。
“云相的眼里容不得沙子,他要是知道你是女子,绝不会像现在对你如此青睐有加,趁事态还未发展,我劝你立刻收手。”
“收手?晚了,现在各家各府,谁不关注我?我若是自此收手,更有待价而沽之嫌,恐怕各府贵人更会真相渴求。”
越怀瑾心有无奈,摇了摇头,“你还想择个主子?”
“背靠大树好乘凉,我若只身入朝,纵有一身才华,云相提携,到底是势单力薄,再好的身手也施展不开。”
“那你做个幕僚便是。”越怀瑾拗不过她,却自然而然地为她考虑。
“不。”练傲寒摇头否决,“幕僚拥有的都是主子给的,太虚了,而且上不了台面,倒还是做个属臣自在,至少有些东西是实的。”
“练傲寒,你当真要走这一条路?你不要命了?此乃欺君大罪,而且,你有没有想过会连累你弟弟,他现在是一城守将,手握一方兵权,多的是人盯着他。”越怀瑾厉声道。
“只要我不认,你们凭什么说我和他是姐弟?户籍?亲眷指认?”练傲寒略带讥讽地反问道。“我早没了亲眷,我和他的户籍上更是毫不相干。”越怀瑾居然知道小风的官身,怕不仅是灵儿说的,或许他早已处在朝堂的漩涡中,今日跟着她行迹的人都是各府的眼线,但眼前的这位……是个主子。“魄渊君,你藏得可真够深的。说说看,你是哪府的贵人?”
“我不是。”越怀瑾反驳道。
“哼,那你怎对我弟弟的事知道的那么清楚?”
“灵儿说的。”
“早前,我弟弟于我捎信一封,说了灵儿和你走的事,但对朝堂之事如此明了,今日又跟踪我的会不是朝堂之人?”练傲寒质问道。
“那也不是哪一府的贵人。”
“是吗?越怀瑾你并不像甘人驱使的属臣,说你是一家王爷也不为过!”练傲寒确信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