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于一个曾经的修士来说，成为异种大概是一件最难受的事吧。

也难怪安东尼的心态不像是一个长生者，对于他来说，吸血生物诅咒，带来的不是长生，只有无限的罪责，是真正的诅咒。

“这也就说明了为什么西琳这么痛恨阿尔瓦了，他享受了长生，而副作用由安东尼承受了。”

安东尼曾经说过年轻时的阿尔瓦和现在的亚当很像，因此他很容易带入了阿尔瓦的思维模式。

单单弄出长生药就够了么？远远不够。

他要实现的是人类自然寿命的飞跃，在不违反人类生老病死的规律下，本质上改变人类，让人类成为长生种。

因此这种长生能力多半具备遗传性。

“西琳估计也和阿尔瓦有着关系。”西琳是安东尼他侄女，也就是说西琳是安东尼同辈人的女儿，加上之前的推测，西琳很有可能是阿尔瓦的女儿，是遗传了长生能力的人类长生种。

“只是还有一些点对不上。”亚当皱着眉头，西琳是在长生药研究成功之前便出生了还是在成功之后出生？

阿尔瓦的仆从艾又是怎么一回事，根据道格的情报显示，艾也饮用过长生药。

“安东尼老师的问题在于他根本不想活了，但是现在却有着某种原因支撑着他继续活下去。”亚当想到安东尼之前告诫他的话语。

应该有那么一些东西，要比生命更为重要。

“友情。”对于安东尼来说，友情是比生命更为重要的东西，也正是友情支撑着安东尼活到了现在。

这一刻，亚当对于阿尔瓦也不可抑制的恨了起来，因为他很长时间没有来见过安东尼了。

对于以友情支撑自己活下去的安东尼来说，这是一种何等难受的事情。

只是安东尼从来没有怨恨过自己，当自己这个阿尔瓦推荐来的学生出现后，安东尼更是爆发出前所未有的热情，撑着不适悉心教导着亚当。

“如果我没记错的话，吸血生物长久未进食的话，会越来越难受，状态越来越差，道格曾经派人探查过中心钟塔，其中一个人失踪，第二天没有看到西琳，安东尼的脸色好了不少，精神却差了许多。”

显然那一天，西琳违背了安东尼的个人意愿，做了一些对安东尼有利，但是安东尼却不喜欢的事。

亚当对于西琳的判断没错，她一心一意为了安东尼，但是却也有着自己的个人意愿，他也确实从她那里打开了突破口。

亚当现在的心情有些奇怪，甚至莫名的有些欣喜。

如果安东尼真的是异种，那么只要改变安东尼对于自身血脉的厌恶，有些东西是不是就能得以解决。

“这样的话，我或许就不必要急着离开罗亚，待在倒影塔之中……”美好的设想才开始，亚当便将其甩出脑海。

不管安东尼承不承认异种，他都是要离开罗亚的，自己的特殊已经在夏亚等人露过眼的，那人只要来到罗亚，必定能够得到自己伪装成亚当的信息。

倒影塔不一定能够藏得住他，阿尔瓦那里，他或许会为了安东尼选择隐瞒，但是道格那里就不好说了。

“更别说阿尔瓦很有可能为了不牵连安东尼，而直接对我下手脚。”亚当可不会忘记阿尔瓦施加在他身上的体外诅咒。

亚当敢保证，一旦阿尔瓦得知自己的真实情况，为了保住安东尼的秘密，他很有可能不惜一切代价施展体外诅咒，利用诅咒将亚当带出倒影塔。

从之前的接触来看，阿尔瓦却是一直在担心着安东尼，但是为什么他这么长时间不来进行看望呢？

“他在得知安东尼的身体不太好的时候，显得很吃惊，基本可以确定阿尔瓦在此之前不清楚安东尼绝食这一件事。”

“也就是说他只是在安东尼转化初期过来看望了几次，等安东尼出现绝食后遗症时，阿尔瓦便再也没有走进倒影塔一步。”

“是对异种的厌恶，还是对老友的愧疚？”亚当猜测着：“还是说，阿尔瓦还有着其他原因，导致他不敢见安东尼，甚至连自己现在的信息都不愿意让安东尼他们知道。”

“要不然阿尔瓦没必要特意施加体外诅咒，让我在面对安东尼老师的时候，模糊掉有关他的记忆。”

“难道是阿尔瓦并没有如同想象中那般悔恨自己过往的行为，依旧在进行长生药的研究？”亚当想到艾的存在。

这不是没有可能，亚当将自己代入阿尔瓦的思维中。

如果是他的话，因为自己的行为导致朋友受到牵连，那么他绝对不会停止研究，而是会进一步研究长生药，想出如何拯救朋友的办法。

“所以艾很有可能是之后的研究成果。”

亚当想着，却觉得不太理解阿尔瓦的想法，既然这样，也没有必要避着安东尼，这些天的接触，亚当清楚安东尼是那种很开明的人，只要阿尔瓦的研究合理，安东尼便不会阻止。

“除非长生药的制造极度的不人道。”亚当想起自己做实验时，安东尼的告诫，保有对实验体的必要尊重。

这个想法一出，亚当便隐约感觉到自己或许找到了正确的路，然而自己关于诅咒的了解还是太少了。

“继续学习吧，只有知识储备足够，我想要逆推长生药的制作流程便不算难。”亚当放下杂乱的想法，彻底钻进了图书室，开始找各种有关诅咒的书。

现在距离长生药研发出来已经过去了四十年，阿尔瓦当时能从一本吸血生物诅咒作为基础，研究出长生药，现在自己有着源自过去的种种信息，单单逆推出流程，应该不算困难。

“体外诅咒的最高追求是了解每一个目标的真名。”

“真名是一个存在在这个世界的一切痕迹的总和，理论上了解一个目标的真名，便能通过他的痕迹，了解他的一切。”

“而哪怕只是触摸到了目标的真名，也能通过这一点联系进行体外诅咒。”

“一个人的真名是在不断变动的，因为一个人会不断的留下痕迹，外人对他的看法也会不断的改变。”

“有时候自己观察自己的真名，你甚至会感觉，真名之中那个人真的是你自己么？”

“因为一个存在应该是立体的，除了你自己，还有着其他人对你的看法。”

“或许正是因为真名还有着其他人的看法存在，导致真名也会影响着自己，就如同其他人的看法也会影响你一样。”

“触摸真名的正确步骤，应该先从触摸自己开始，你首先要明白，自己是一个什么样的人？”

“自己在其他人眼中又是什么样的人？”

“自己在这个世界又是一个有何意义的存在？”

“借助自身和自身的联系，在明悟了自我真名为何之后，才能感知到真名的存在，从而进一步去触碰观察他人的存在。”

亚当吸取着这些知识，然后快速的成长着。

在察觉到安东尼可能是异种后，亚当反而越发的清醒了，这个世界对于异种的仇视。

就连安东尼也是如此，厌恶着自身的异种的身份，拒绝饮血，要不然以安东尼凝聚了仪轨的强大术师身份，他无论在哪里都能活的好好的，没必要缩在倒影塔之中，每天忍受着折磨。

血脉决定了一切，安东尼也没能逃离这一点。

于是亚当更加清楚的认知到，人和异种之间，那一道确确实实存在的阻隔。

离开倒影塔，亚当坐在马车上，却没有急着说出回博库家，而是在沉默了一会儿后说道：“克罗，等回到博库家后，你去罗姆家一趟，麻烦道格先生为我在中心钟塔附近，置备一间住的房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