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内，蓝念看着苏匀高高皱起的眉头，心也跟着提起来。

许久，苏匀将鸢儿的手放入被中，示意两人出去说话。

依然是先前的屋子，苏匀声音沉沉：“情况比我预想的严重，鸢儿是不是曾经中过毒？”

陌一愣，微微点头，眼里满是愧疚：“是，虽然我尽量隐瞒鸢儿的身份，将她隐藏在这大山之中，但还是有一些人知晓。这些年我结下的仇家太多了，他们伤不来我，便想办法伤害鸢儿。鸢儿十岁的时候，府里出了一个叛徒，给鸢儿下了毒，那次若不是刘叔，鸢儿肯定没办法挺过来了。”

苏匀点头，叹息：“怪不得，心疾，分为很多种，包括胸痹、胸痛、真心痛、厥心痛、心痹、心悸等，鸢儿的心疾，是先心疾，也就是真心痛，相对来说并不是非常严重，平日表现便是心绞痛、呼吸困难，但程度有限。按道理，这么多年长期服医治，应当是可以恢复了。如今越发严重，应当是那次中毒的缘故。”

陌瞪大了眼睛：“中毒的缘故？”

“是的，鸢儿的先心疾，这是从出生就有的，呼吸不畅，气血阻塞，通过针灸、按摩、药物和食疗，长期以往肯定有效果。但那次中毒，毒药应当很厉害，损伤了她的心肺，淤血阻塞，导致心疾之症也越来越严重，到了现在药石枉然的程度。”

陌崩溃地后退一步，眼角凄然，“落尘公子可还有救治之法？”

苏匀皱眉，“如今这状况，怕是过不了两月，糟糕的情况，一月都难说。苏某倒有一方法，就是比较冒险，成功只有四成把握，而且具体是否可行我还需要仔细思量。”

“四成，”陌有些绝望，“若是成功，鸢儿可能恢复？”

“若是成功，再活个十年没有问题，身体也会好很多。”

“若是失败呢？”

“失败的话……估计最多撑个三五日了。”

陌拳头紧紧握着，“能否让我考虑？”

“可以，但尽早，拖得越晚风险越大。还有若是明日方便，我想和那位刘大夫探讨一下。”

“好，多谢落尘公子，多谢……主子。”

蓝念也叹口气，“无需多礼。……你也早点休息。”

……

深夜，夜色空明。

蓝念揉了揉脸，心里有些茫然。

如今做好多事情，都是带有目的的，显得那么虚伪。

可是，她也没得选，有些不喜欢，还是得做。

行军打仗，经营牟利，她不可能事事亲为，她需要招揽人才，带着目的的。

真不知道，明明自己就是一个普通人，普通的家世，普通的大学，普通的脑子，在学校也是普普通通的路人，怎么就担上了这么沉重的担子呢。

同一个人，换个身体，就会变聪明吗？显然不会的。

忽然，嘴角轻笑一声，怎的就多愁善感起来了，可能太累了，也可能……没了那个可以心安的人。

好好睡一觉，也许就好了。

不安稳的夜，注定有的人会无眠。

彼如一夜盯着烛光心痛纠结的陌，彼如彻夜翻阅典籍的苏匀，还有北方寒风中，亲手点燃敌人粮草的某个面具男子，扬起了一抹许久未露出的轻松的笑。

次日，陌决定放手一搏，去赌一把。

而刘叔开始本来很不信任苏匀，但经过一番交谈后，对苏匀的奇思妙想和用药的大胆赞叹不已，苏匀也佩服刘叔的学识渊博，两人竟有成为忘年之交的趋势。

原来刘叔不是不知道鸢儿心肺淤塞，但鸢儿有心疾，这毒又霸道，如果强行用药清除淤塞，那很可能会导致鸢儿的心疾变得更加糟糕。

商量后，苏匀决定采用一个武功高强之人，运用内力护住鸢儿的心脉，同时下入猛药，清除鸢儿心脉的淤塞，再辅助药浴等，温养身体。鸢儿是属于心脉分裂，只要在淤血被咳出的时候，不会损伤心脉加大分裂，那就好了很多。

但若是心脉分裂严重，那鸢儿就再也没有治愈的机会，并且心绞痛会更加严重，痛不欲生。

整个治疗要持续一个月以上，尤其是内力输入，需要源源不断十日，陌一个人完全不可能支撑得住。

几人商量后，陌决定带着鸢儿回无影楼，无影楼高手云集，寻求内力高强的人帮助相对容易很多。

蓝念还要调集荆州援军，肯定不能跟去，苏匀作为主疗大夫，自然要跟着去。

商定后，决定兵分两路，几人离开，蓝念留在荆州继续调集驻军。

陌很愧疚，发誓无论鸢儿是否能够康复，一月后他一定前往豫州，终身听从蓝念调遣。

蓝念也才知道，陌是允州阳城人士，本名方付，武将世家嫡子，祖上世代负责驻守东北，防护游牧民族。到陌父亲这一代，已经是第四代了。陌是第五代嫡传之人，但父亲执掌大权后，声色犬马，贪赃枉法，放任东北游牧部落进关抢劫。在一次陌父亲放入的东北游牧部落杀害凤鸾两万百姓后，陌父亲被彻查，方家嫡系全部抄斩，旁支全部流放，女子充妓，男子为奴，时代不得翻身。

陌十一岁便为了生存投身军营，因此逃过一劫，后担任允州连城驻军副将，调派驻守阳城时，回府夜探时发现了鸢儿。

鸢儿是他父亲妾室的女儿，三岁，曾经备受宠爱，但自幼患有心疾。鸢儿母亲快病死了，他怜她是他唯一的血脉亲人，便将她带走了。

后来鸢儿心疾越发严重，他的俸禄已经无法支付鸢儿的药费，只能接待一些杀手任务来支持。后来遭受同僚陷害，他便顺势带着鸢儿离开，来到了距离允州最远的荆州。

蓝念也理解了为何他领军和刺杀的本领都那么高强。

若是能请到陌出山，那这一趟，来得也值了。

但两个月，她不能就这样等着。陌可以帮她领军，但调集驻军，恐怕还是得靠她。

但她如今旧伤未愈，身上又没有圣旨，不能鲁莽行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