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北泪水涔涔的模样,长缨瞧着不忍,便将自己的锦帕递过去。
“那日,你在轿中,可还记得……”长缨突然捏住嗓子,娇滴滴地说道,“殿下……轿内公子手捧宜妃娘娘灵位,他让卑妾问殿下一句:殿下可曾记得今日,是宜妃娘娘生辰?”
顾北大惊:“那个……那个侍女……是你?”他想:怪不得折柳斋内其余人都退下后,唯独那个侍女特意在宜妃娘娘牌位前叩头上香。顾北当初想着宜妃娘娘在花都颇负盛名,旁人上一柱香本是情理之中,不曾想却是眼前丫头易容所扮。他不由得自内心里重新梳理对长缨帮的种种疑问了。
长缨见顾北神色凝重,心想:“我心爱的公子……我须将此等事一一告知于你,免得你日后对我起疑……”
自花都相见,长缨便对这个独隐山人的小弟子格外留意,不知不觉间,他的一举一动,一颦一笑皆牵动着她这颗蠢蠢欲动的少女心。一见倾心,复见许终身……想必当年父亲在花都,初遇雨真,也是这般美好吧……
顾北却在想:“此番下山,原本以为自己尽得师傅真传,行走江湖定当游刃有余,不曾想,这世间变幻无常,人心难测。若真想承师傅遗愿,造福苍生,我须得凡事思虑周全,万不可鲁莽草率……”
二人各怀心事,半晌不语。长缨却是忍不住,因为此番,父亲再三嘱咐,不可让山人弟子介入两国相争,以免一来坏了父亲大事,二来恐辜负山人的临终托付。
长缨道:“公子,小女已将事情原委告知于你……公子是否还当我是……是你的小福星?”言语间不免羞云飞颊,眼迷神离。
顾北笑了一笑:“小福星……顾某这一路托令尊照顾周全,顾某感激万分,他日我自当登门道谢。眼下,顾某有一关乎黎民苍生之要事,我知此事千难万险,但我心意已决。师傅曾教导我:万事随心。倘若师傅尚在人世,想必也不会阻拦顾某的。”
长缨听后,心里更添了几份对顾北的爱慕,略一转念,已想好搪塞父亲之词,遂笑道:“公子之事,我小福星也不会阻拦。”
顾北道:“不知令尊大人身体是否痊愈,现在何处,你告知于我,日后我好前来拜见。”
长缨幽幽说道:“公子……眼下之事要紧,拜见一事,却不着急,我这就回去复命……公子,你先前之话,是否当真?”
说罢,垂下头去,我见犹怜……
顾北笑道:“肯定当真……待我日后寻得第二个锦囊,必先让小福星你过目。”
“我指的不是这个……”长缨羞涩地将青丝绕于手指,堵在小嘴间,嗫嚅道:“我指的是……是……公子说要娶我……”
顾北一顿,伸手握住长缨的手,双眸熠熠,说道:“我……一定会的!”
一时间,山无棱,天地合……多年后,有歌颂之:
这江湖千年,多少血泪青灯古佛前;
这江山千年,多少痴情忠孝两难全;
我自有华胥一梦,度我残年。
经手过的血雨腥风,
何须后人多言!
我自有绸缪缱绻,画你容颜。
背叛间的妥协挣扎,
还望苍天评判。
一杯浊酒一把剑,
一程烟雨一云鬟。
一场胜负一声笑,
一段闲话一人怜……
……
“大哥……”谢柄文一边整理衣衫一边跨出门,显然惊呆了,“大哥……你……你……”
复又迅速返身屋内,“叮叮当当”一顿找寻,顾北和长缨也呆住了,竟忘了松手。转眼间,谢柄文自屋内摆出香炉、火烛、酒鼎、食器等物什,颤抖着双手吹燃火折子,点蜡燃香,朝顾北长缨大拜起来,
顾北长缨瞪大眼睛张大嘴,听到谢柄文嘴里还念念有词:“菩萨爷爷在上……”此句说罢,感觉不妥,敬畏地抬头看了一眼长缨,又更正道,“神仙姐姐在上,我顾大哥有缘寻得锦囊,如今飞升成仙,望你们保佑我,今后平平安安,多多发财,早生贵子,光宗耀祖……阿弥陀佛阿弥陀佛阿弥陀佛……”
一时间院内烟熏火燎,似乎到了古刹佛寺,呛得长缨“咳咳咳”地捂嘴喘咳了起来。
顾北诧异地瞧着谢柄文,以为他被梦魇了,一时不知如何是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