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都街上。
顾北与段岭并肩前行。
飞檐突兀,车马粼粼。凤箫声动,酒肆飘香。
“我从来没游过这样的街……”段岭满意地笑道。
行人里,十有八九都是西河帮的,段岭预计经过的街巷,所有当地百姓和游客皆被赶开,秦元江也亲自出马,时而扮演卖肉的屠夫,时而装成耍猴的艺人。身后不远处,十几名太监暗中尾随。
“我也从来没游过这样的街……”顾北也笑着说道。
“对了……顾公子,你身上可曾带了银两,我瞧着这串珊瑚吊坠当真精致,我买回去给母后……她必欢心……”段岭将顾北拉到一小摊前说道。
“段公子看上什么尽管放心拿……”顾北笑道,“这里物件想必便宜的紧!”
“当真?”段岭眼眸放光,又挑起一串琥珀步摇问道,“这个值多少?我一并买下了。”此摊主结结巴巴说不清楚,顾北笑道:“此物公子付一文即可!”摊主忙点头微笑。
“如此便宜?”段岭将它揣入怀中,欣喜地说道,“顾公子,破费了!”
顾北拍着摊主的肩膀说道:“段公子有所不知,这一文钱也不必付,只需……”说着便朝摊主额前曲指狠狠一弹,“这样即可!”
“银子收下吧……”顾北朝摊主说道。摊主不怒反笑,一个劲儿点头哈腰。
段岭大笑:“有意思有意思……想必你我喝上两杯,也这般付钱即可?”
“段公子举一反三……在下佩服!”顾北回道。
“走,那就随便挑上一家,你我尝尝这花都佳酿如何?”段岭拉起顾北,走进一家酒肆。
“二位爷大驾光临……小店蓬荜生辉!二位爷喝点什么?”小儿忙不迭地跑来招呼。
“挑最好的酒来……待会重重赏你!”顾北喊道,“段公子意下如何?”
“甚好甚好!”段岭笑道。
不多时,二人面前已摆满酒菜,段岭也不客气,举箸先尝。“嗯……味道着实不错,顾公子你也尝尝!”顾北举起酒杯道:“难得与段公子相识,顾北敬你一杯!”二人一饮而尽。
“果然好酒!”段岭称赞道。
“段公子……”顾北放下酒杯说道:“在下有一不情之请,明日在下拜访京城乔烈将军,还望段公子引荐引荐……”
段岭吃了一口菜,边嚼边说道:“能与顾公子一路同行,幸甚至哉!”
待酒饱饭足,顾北起身拱手道:“段公子,此单还是让顾北买了罢!”段岭摆手笑道:“哎?如何能再让顾公子破费,我买便可!”说罢招呼小二。
小二忙弯腰站于二人身前。
“付几文方可?”段岭笑问顾北。
“两文!”顾北扬眉回道。
段岭伸出二指,放在嘴边哈了哈气,“砰砰”两下,弹中店小二的脑门。
“哈哈哈……”顾北大笑,“段公子这银子,付得干脆利落,顾某再赏他两文!”说罢也学着段岭曲指哈气,“啪啪”两声,疼得店小二呲牙咧嘴,却还是点头陪笑,一声“二位爷慢走”喊的铿锵有力。
“哈哈哈哈哈……”段岭扶着顾北,大笑出门。
门外,停一马车,镶金嵌宝,精致奢华。段岭掀开帏幔,坐将进去,复又探出头来,笑道:“顾公子……请!”
“恭敬不如从命,谢过段公子!”顾北拱手施礼,踏进马车。
沈公公一颗悬着的心总算放下了,他轻轻一挥手,数十名随从皆数跟随,马车缓缓而行。
灯火璀璨的京城,恭迎太子殿下的到来的同时,也在等着顾北……
“事儿办的不差……”沈公公骑在马上,对秦元江说道,“回去吧……娘娘自会有赏!”
“多谢皇后娘娘,多谢沈公公……”秦元江深深施礼,脸上堆满了笑。
“顾北……你累吗?”马车内,段岭斜靠在一金丝抱枕上,问顾北。
“殿下何出此言?”顾北坐于段岭对面,凝神反问道。
“虽知道是假的,本宫却如此开心……”段岭寞寞地说道:“那脑瓜儿,弹得真带劲!”
顾北微微一笑,说道:“罪莫大于可欲,咎莫大于欲得,祸莫大于不知足。殿下……”
“知足者常乐也!”二人异口同声地说道。
“哈哈哈哈哈……”马车里传出一阵爽朗的笑声。沈公公听罢,忙催促赶车之人。
快马还扬鞭,衣锦好还乡。
……
北襄王段泓在大安殿里龙颜大怒,众臣心下皆思虑:“太子不是已在花都找着了吗,陛下缘何这般怒火中烧?”
“堂堂一皇宫,这太子说走就走?”北襄王段泓对着百官喝道,“身边的奴才呢,宫门的侍卫呢,朕的禁军呢,要你们究竟何用?不如齐齐斩了!”
百官一听,跪倒一片,兵部尚书汪俊考痛声道:“陛下息怒……陛下,保重龙体啊……太子殿下正连夜赶往京城,乔将军已派了精锐前去接应,陛下……乔将军也亲自前去,陛下大可放心。”
“放心,你叫朕如何放心,那可是朕的儿子!”段泓喝道,“花都是何地,朕问你们,花都是何地……三教九流鱼目混珠,那是当朝太子能去的地儿吗?”
众臣惶恐不安,皆跪在地上不敢出声。北襄王仍不解气,怒道:“皇后何在?”
这倪皇后早已跪于殿外,听得北襄王唤她,忙声泪俱下,一头扑进大安殿的地砖之上:“皇上……臣妾该死啊……皇上……太子走失,臣妾不该瞒着皇上,臣妾是太子的生母,太子也是臣妾的心头肉啊皇上……臣妾该死……该死啊……”话未说完,倪皇后便悲痛欲绝,晕了过去。
北襄王瞧见皇后晕倒,龙眉紧簇,连连摆手:“抬下去抬下去抬下去……无知妇人……亏得太子已寻着……对了,怎么不见吏部倪雄?”
“启禀皇上……”说话之人是工部尚书王云,他平日里与倪雄走得近些,王云说道,“倪大人今日抱病……昨日里不慎扭到了腰,太医已经瞧过了,说是缓个三五日便愈。”
北襄王“噢”了一声,却又补了一句:“一把年纪了,成日里却是舞刀弄棒,真不叫朕省心……”
北襄王突又提高声音喝道:“食朕俸禄,高居要职,却尸位素餐,你等便让朕省心了?朕问你们,朕的三十万大军屯兵各界,三十万大军呐……二十来日,不曾挪移半步,你等便让朕省心了?”
众臣附身贴地,无一敢言。北襄王接着道:“身为西北军元帅,扔下大军,自己却跑来要告知朕,那北蒙蛮子却……甚么不战而退……你等说说,他陈明海,使是甚么计,安的甚么心?朕将他留于花都,自有朕的打算……众卿家啊,可这朕的面前,何来如此多的折子,本本皆是为他求情,反说是朕的不是?”
“都寡言了?”北襄王冷冷笑道,“戚相何在?这折子里唯独少了你的一份……戚相是忘了拟还是懒得拟……”
“皇上……老臣在!”戚楚先跪着往前走了两步。“皇上,老臣以为,陈元帅按兵不动,梦蛮不战而退……确实疑点重重,丢下大军独自回京请命,也确实不妥……皇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