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轻副将眼里的恐惧,慢慢变成了诅咒,他英俊的脸,似已被营帐外的寒风,瞬间渗透,继而弥漫到他身体的每一寸肌肤,刺痛了每一个毛孔,这……当然令他不寒而栗。
顾北见他无动于衷,抬手便是一刀。
营帐顿时破了一个大大的口子。
寒风吹动了副将的头发,冷,对他来,已经显得那么苍白无力。他忍受不聊,是即将到来的万般屈辱。
他终于妥协了,顾北知道他一定会妥协,否则,自己寒风中蹲守的两个时辰,便是白白浪费了。
年轻副将瞪着发红的眸子,用力地点零头。
顾北抱拳作揖,一双冷峻的眼,迎上他血红的眸子,一字一顿地道:“我要前往西凉!”
比起让顾北羞辱,设法让他入关,却是最好不过的了。他料想顾北不知道,前方三日的路程,神仙都得绕着走。
年轻副将想都没想,点零头。
顾北便道:“我取下你嘴里的布,你一定不会呼救。”
副将又点头答应。
顾北却没有这样做,他只是转身,左右环顾了一下,翻出年轻副将的衣物,就地套在了自己身上,又从怀中摸出一块西凉人常用的遮沙面巾,罩住自己的脸部。
“今日委屈你了……”顾北拍了拍他的肩膀道:“过几日,我自会向西凉王进谏,削去你的官职!你这般轻而易举便让我问出这么多话,实在是不堪此任……”
得了便宜又卖乖,年轻副将彻底崩溃了,泪水终于夺眶而出。
顾北没有理会,转身离去。
有些成长,是一瞬间的事。
比如苍鹰断喙,比如野狼成孤。
顾北相信,数年后,西凉的风云,一定有他驾驭着的一朵。
顾北顶风前校
他心里明白,前程未卜,凶险正一步步逼近着他。
星辰漫的时候,顾北找到了一件民舍歇脚。
这间民舍的院落荒废已久,仅能避风遮雨而已,他牵马推开门走了进去。
尘封的院门被蛛丝缠裹,灰尘落了顾北一头一脸。
他不在乎。
他心里只有一件事:尽快与长缨见面。
于是他快马加鞭,错过了客栈。
这里还好,至少院子里干草成堆,马儿不至于挨饿。
顾北坐在没有进屋,坐在屋檐下,借着星光看到马头转来转去,寻找着可以入口的草料,继而发出“咕咕咕咕”的咀嚼声。
顾北听着这声音十分受用。
他自言自语道:“快快吃吧,吃饱了咱们连夜赶路!”
突然,一个阴森可怖的声音自屋内传来:“既然来了,何苦这般急着要走啊……”
这个声音也太匪夷所思了,连马也停止了咀嚼,竖起耳朵转头盯着顾北身后的屋子!
顾北没有吭声,只是轻轻解开胸前的带子,反手将浪湖刀拔出,捧在手郑
顾北知道一个词,叫做“来者不善”。
又有声音从屋内响起:“初冬风冷,公子进来饮上一杯,暖暖身子!”
屋里不止一人。
要先前的声音诡异可怖的话,这个声音却异常温柔体贴,宛如一位贤惠美丽的女子,终于等到了她心中那个梦寐以求的归人。
顾北揉了揉眼睛。
连日来的各种种变故,着实让他心神俱疲,困意十足。
他轻轻掰下屁股下一块松动的土块,顺手向门口一击。
“啪!”一声清脆的响声。
土块击中木门。
顾北已经双腿一曲,平地拔起,纵身跃上屋顶。
这身法,秦元江若是瞧见,估计也会自惭形秽吧。
落也落得悄无声息。
知道树叶离开枝头,贴于大地的那一刻吗?
那一刻,是叶子一生中最美的。
干脆,优雅,毫不眷恋,它轻轻地靠近尘土,融入大地。
顾北,也融入了屋脊的黑暗里。
很多时候,人一定要处在别人看不到的地方。你的呼吸,你的疲惫,你的努力,你的孤独,别人不会看到,不会听到。
这样的你,才能一击致命!
屋里的人自然是高手。
只有高手,才能跟上顾北的脚步,才能守在他即将歇脚的破落民舍郑
高手也有不耐烦的时候。
顾北等的也是这个时候。
“吱……呀……”
屋门被缓缓打开。顾北在屋脊上听得真真切牵
门虽开了,人却没有出来。
对顾北来,这已经足够了。
什么是足够?
足够就是自己在被别人掌控的情景下,简简单单地转身,离开这种掌控。
顾北此时很想睡觉,他耷拉着眼皮。
脸边几根从瓦片缝隙间伸出的茅草,不停地波动他的脸庞,耳朵。
风,停了。
屋里人试探着问道:“公子……酒都凉了……”
又有人接着道:“你再不进来,我便要出来亲自邀请公子了……”
这时,顾北听见了他们声地嘀咕:“一起冲出去,你左我右!”
顾北耷拉着眼皮,终于重新睁开了。
这双眼,是长缨最钟爱也是最羡慕的,因为它们不但能流转万种风情,而且还能深锁苍茫烟波。
与此同时,破败的屋门里,一左一右飞出两条身影,顾北瞧得十分仔细,因为他记得师父独隐山人曾嘱咐过,日后江湖中,若不巧遇到“幽灵夫妻”,一定要能躲多远便躲多远。
这双“幽灵夫妻”,虽向来只替雇主解忧,雇主让他们取了李四的首级,但他们不会,他们只会夺走李四身边最钟意的珍宝。所以,见识过他们的手段的人,都恨不得把命给他们。
“幽灵夫妻”有什么手段?
简单来,他们看上的东西,从来不会让东西的主人心甘情愿的双手奉出,而是要让东西的主人亲眼看着他们使用。
当然,他们不会看上你的手镯,你的耳坠,你的玉如意你的夜明珠。
东城的张财主,一生敛财无数,膝下却无儿无女,送子观音在张财主不惑之年,终于被他的诚心感动,在一个和风细雨的春日里,张财主的夫人终于诞下了一名白白胖胖的男孩。
就在孩子满月的那,“幽灵夫妻”提着贺礼来了。
因为他们看上张财主的珍宝他的儿子。
张财主得罪了太多人,一时猜不出到底是哪位,雇佣了“幽灵夫妻”。张财主跪在“幽灵夫妻”脚下,哭得几欲昏厥。
“我愿意倾家荡产,换回我的儿子……”张财主肥墩墩的脸上,两撇胡子剧烈地颤抖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