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驰转头一看,只见这个老者抱着顾北老泪纵横,就像是一位和蔼可亲的祖父见到了自己可爱的孙儿一般,越看越亲切,越看越想看。
叶驰的脸上不觉也露出了笑容,他微笑着道:“前辈顾公子,这里不是话的地儿,我看咱们啊,还是尽快回到枣集衙门去,这姚大人估计已经迫不及待地,要招待咱仨呢”
顾北也笑了,但他笑的有些勉强,因为他在忙碌的人堆里,也没有发现陈萋萋的人影。
陈萋萋这个女子,实在太让人难以捉摸了。
顾北尽量克制住自己不去想她。但是,饶心,从来是不受自己的控制的,你不能决定自己可以想谁,不可以想谁。
于是,顾北忍不住问道:“前辈叶兄,你二位有没有发现刚才人堆里的一个女子,她去了何处?”
老者笑了笑道:“女子?老朽还真没注意,要知道,刚才为了救你们这俩子,差点折了老朽的腰啊。”
叶驰也笑了:“顾公子的是陈元帅的千金吧,我也在纳闷你这丫头,怎让人觉得她总是哪里不对劲儿”
“因为,展平的死,与她脱不了干系。”顾北道。
“顾公子,你是展大人并非是你所杀?”
“我与展平无冤无仇,为何要杀他,再者了,他脖颈间这样巧玲珑的匕首,你看着像是我的吗?还有,你再瞧瞧,看看还能否发现其他的端倪?”顾北指着地上展平地尸身,对叶驰道。
“哈哈哈”老者却大笑起来,边笑边道:“这还用看吗老朽的鼻子啊,有两样东西闻不得,这第一呢是藏得再深酒香,其次呢,便是女饶脂粉味了哈哈哈”
顾北听罢,也跟着笑了起来,他打心里觉得,眼前这位衣衫破旧,浑身散发着异味的老者,是这么的亲切,也是和师父最相像的人。
叶驰来到展平地尸身前,蹲了下来,他低头嗅了嗅,果然,展平地后背上,隐隐散发着一股淡淡的清香。这样的清香,只有陈萋萋这样的女子,才会随身携带,而且,她自己却是闻不出来的。就像有狐臭的人,他只能看到别人在自己面前掩住鼻子,却察觉不到自己身体的味道一样。
自己的鼻子都会欺骗自己,何况他人。
叶驰直起身来,对西河帮的弟子们嘱咐道:“你们将展大饶尸身一并带回花都,此事我要上报刑部!”
叶驰给顾北的感觉是:这孩子一人分饰两角,每个角色他都做的还不错。西河帮有他在,秦元江也得靠边站。眼下秦元江已死,不知道他会带领西河帮走向何处
叶驰吩咐完毕,对顾北与老者道:“咱还是尽快前往衙门,我有些要事,得向姚知县交代交代,而后,还得赶快返回京城。展大人遇刺一案,须得上报刑部,尽快彻查清楚才是!”
姚世通知县的宴席,丝毫没有因为今日这般变动而大打折扣,席间老者抱着酒坛子不撒手,连吃带喝似乎要将自己这几年的亏欠都要补回来。
顾北暗中吩咐仆人备好洗浴所需之物,只等老者酒饱饭足后,好好地沐浴更衣一番。
叶驰没吃几口,便对顾北颔首道:“我带姚大人去外面话,你二位也好好会话顾公子,双龙寺住持一职,还得你替我向老伯再商议商议?”
顾北笑问道:“叶兄为何对双龙寺这般上心?”
叶驰摸了摸自己的后脑勺,腼腆地道:“顾公子其实我娘是在我家乡的寺庙里生的我,我娘常嘱咐我,但凡我遇到无论怎样的寺庙,都要恭敬虔诚”
“哈哈哈既然如此,我会和老伯伯好好的。”
老者嘴里正塞着半根鸡腿,听见顾北和叶驰在议论自己,囫囵着问道:“你俩子甚么坏话呢?”
叶驰吐了吐舌头,拉着姚世通出了门。
顾北道:“前辈你慢点吃,这桌子酒菜,都是前辈的了。”
老者抹了抹嘴上的油,仰着下巴瞪了顾北一眼,道:“你子,这会心里巴不得老朽赶快吃完,而后和你关于你子的前世今生呢吧?”
顾北一弯嘴唇,笑道:“前辈口里的话,我不着急听到,因为,痴痴道人已经给我了很多了,前辈只须吃饱喝足,好生泡个澡,换身衣服这往后呀,你便是双龙寺的住持了,可不能在诸多香客面前酒气熏,不伦不类的啦”
“好子你倒是教训起老朽来了”老者佯怒道:“你师父独隐他在世,也不敢这般与我话不过你还别,这话从你子口里出来,倒是很中听的!算了老朽听你的吧!”罢,拍了怕顾北的肩膀,走向已经备好浴桶,热气腾腾的内室。
顾北微笑着看着他的背影,心想,师父独隐山人和这位东土僧人相处的时候,一定是这位放浪形骸的东土僧人处处占得先机,不为别的,只因他有一身令人匪夷所思高强武功,真所谓“秀才遇到兵,有理不清”,老一辈的人生,也是这般精彩啊。
正思忖间,枣集知县姚世通走了进来,抱拳朝顾北道:“顾公子,叶大人叫下官告知公子,他眼下有许多要事集于一身,须得连夜启程,就不与公子您当面告别了。顾公子忙完身边事之后,叶大人会在花都恭候顾公子”
顾北还礼道:“有劳姚大人了,还得请姚大人为我备一间房,我今夜恐怕得与双龙寺的住持秉烛夜谈了。”
“好好”姚世通笑着道,“叶大人交代下官一定要好生侍奉公子,不得有误啊,下官这就遣人准备去”
东土僧人从内室走出来的时候,顾北差点没有认出他来。
这哪里还是适才乞丐一样的老者?
几乎是师父重生了一般:清瘦的身子骨将这身浅灰色衣袍撑得笔直挺拔,根根银丝梳理的井然有序,扎在脑后。囧囧有神的眼睛里,既有岁月留下的沧桑,也有看淡红尘的坦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