冀韬问完,只听诡异的声音顿了顿,说道:“除了你,迟早还会有人来的……天底下能抵抗这座深坑内珠宝的诱惑者,也就只有顾北一人了。就算北冥王段岭来此,也会惊愕到把皇族的颜面丢尽。”
“那阁下也是为这珠宝而来?”冀韬试探地问道。
珠宝坑里发出一阵沙哑低沉的冷笑,笑罢,这人说道:“这里的珠宝都是我一人的,谁都无法将它们带出这地宫,你那两个朋友也不行!”
冀韬失声问道:“难道他们俩人已被阁下……”
“不错!”诡异的声音缓缓说道,“贪婪之人,终究不长命,因为他们,活得太累了,总想着讨便宜,金钱对于他们,比命更重要。所以,他们舍不得这里……”
“阁下杀了他们?”冀韬的声音开始颤抖。
这时,一个隐约的身影站起来,走到冀韬身边。冀韬连忙揉揉眼睛,模模糊糊中只见一个瘦削高挑的男子披头散发地踩着脚下的金银珠宝,将冀韬身边的榆木椅扶正。
冀韬伸手一摸,自己腰上系的绳索不知什么时候已经被他解开,有系在了榆木椅上,形成了一条通往出口裂缝的软梯。
瘦削男子从自己的腰上上拿下水囊,“咕咚咚”灌了几口,而后朝冀韬说道:“冀韬,后会有期吧……”
冀韬一听此人竟然知道自己的名字,眼下他又要丢下自己一个人离开,冀韬疯了似的以手代足,爬到榆木椅前,紧紧抱住此人双腿。
“放肆,快松开你的手!”
冀韬死也不愿撒手,苦苦哀求道:“阁下,求你不要丢下我,只要你把我带离这里,阁下叫我做啥我都愿意。”
“哼!你双腿已断,出去也是废物一个,我要你有何用!快快撒手,否则我不客气了!”
冀韬嚎啕大哭起来:“阁下,求你救我一命,冀韬我一定会报答阁下的救命之恩的!”
“冀韬,我再说一次,你快快撒开手,你可知你现在抓的是谁的腿吗?”
“阁下是?”
“段棠!”
冀韬一听,吓得慌忙松开手,颤声说道:“段段王爷你是段王爷?”
段棠冷笑道:“顾北是不是说我已经死了?”
冀韬知道,段棠是无论如何都不会救自己出去的,索性横下心来,能说的不能说的都说给了他听。
“段王爷你既然不愿救我出去,我冀韬也不强求。不过,我还要给段王爷一个忠告:就算段王爷你一人出去了,国公大人同样还是会杀了你国公大人今日,在我们三人面前露了一手西凉长歌,总是北国武功最高之人,也难逃一死段王爷,你还是好生躲在这地宫里吧,何必出去送死?”
段棠一听,冷笑道:“俗人之见!我要杀他,他不知死了多少回了再者说了,我为何要杀他,如今北冥王有意将他置于死地,顾北他自身难保,他为何要与我过意不去?”
冀韬一听段棠竟然对自己的激将无动于衷,急忙说道:“段王爷,国公大人昨日下山,替山上众人买了两大船各类适才,鸡鸭鱼肉应有尽有段王爷若出了这地宫,别说国公大人,就是山上这三大帮人,还不把你生吞活剥了?他们已经对国公大人唯命是从,对你段王爷却是恨之入骨啊!”
段棠不再理会他,站在榆木椅上,双手抓住绳索,准备往上攀爬。
冀韬禁不住笑了。
“段王爷,你就别费力气往上爬了,这道缝隙连我的脑袋都出不去!”
段棠一言不发,沿着绳索往上爬。
这几日,对他来说,当真如地狱般煎熬。他想了无数种逃出深坑的办法,挨个试了一遍,皆以失败告终。苦撑三日后,他终于支撑不住,倒了下来,靠着自己的尿液又挨了一日,就在段棠万念俱灰,做好准备死在这座珠宝坑里的时候,顾北竟然领着冀韬等人来了。
身体已经到达极限的段棠,顿时提起最后一点精神,将自己的身体用金银财宝掩埋起来。深坑内本就漆黑,若不细细观察,根本无法发现躺在一堆金锭银锭下的他。
当顾北领着冀韬他们走后,段棠彻底死心了。他认为顾北这趟地宫之行,纯粹就是为了看看自己的尸体,而后讨个心安回去。谁料没过多久,冀韬和戴文刚、宫民悦三人又去而复返。
段棠再一次将自己埋好,刻意将身边珍贵的宝石扔到一边,防止被冀韬发现。
后来的一切,都在段棠的意料之中,他甚至没想到冀韬三人能笨到这等地步。这也难怪,人在看到如此多财富的时候,就算再聪明的人,难免也会犯浑。
与此同时,乐坏了已经在鬼门关徘徊了数十趟的段棠,冀韬不但被榆木椅砸断了腿,而且还晕了过去,身边的水囊鼓鼓的,简直就是上苍派来拯救段棠的一尊活菩萨。
冀韬眼睁睁看着段棠很快就攀到了裂缝处,只见他双手紧紧扣住了上面的地板,拼命将脑袋往出伸。
“段王爷你省点力气吧他们拉都没将我拉出去,你一人怎能爬出去啊”冀韬越喊越心虚,因为他发现,段棠的脑袋似乎比自己略小一点,折腾了一会后,竟然出去了!
段棠脚踩着绳索大口大口地喘气,而后猛得一用力,整个人突然间窜到了地板上。
“哈哈哈哈哈哈”段棠仰面躺在地板上,精疲力竭在心中狂笑。
下面的冀韬彻底惊呆了。
看来段棠命不该绝啊!
“段王爷”冀韬试探地喊了一声。
段棠喘了一会气后,摸出水囊又大喝了几口,才把脑袋伸到裂缝处,向下说道:“冀韬想不想活?”
冀韬连忙喊道:“多谢段王爷救命之恩,我冀韬若能活着出去,愿给段王爷当牛做马,上刀山下火海也在所不惜!”狗狗guguxs
段棠淡淡一笑,缓缓说道:“你那俩啥朋友,根本不懂这地宫内的机关,若他们轻轻搬动一下这座纯金龙椅的后背,哪怕是坐到上面略略向后靠些,这裂口便能扩大最少一尺。”
此时的冀韬,悔得想掘戴文刚、宫民悦的祖坟,眼下段棠是他能活下来的唯一希望,冀韬连忙拍马屁道:“段王爷真乃神人也!”
段棠故意逗他:“你刚才一口一个国公大人,一口一个国公大人,难道顾北不是北国的神人吗,怎么又换作是我了?”
冀韬哪里管的上这些,当下便张嘴,把顾北的祖宗十八代一代不落地骂了个遍,骂到后来,段棠都听不下去了,打断他的话说道:“既然你对顾北恨之入骨,那今后,咱们便算是同僚了,你得帮我个忙。”
“段王爷尽管吩咐!”冀韬甚至忘记了自己双腿骨头尽断这个事实。
段棠说道:“你将下面的绳索解开,系在装着珠宝的包袱上当然,我用不上那么多,你挑大的扔掉一些,我要拉一些上来。”
冀韬这次学乖了,马上问道:“段王爷你该不会像戴文刚他俩一样,拿到宝石后对我置之不理了吧?”
谁料段棠啐了一口,道:“冀韬,你难道还要其他选择的余地?我要是你啊,绝不废话,乖乖地照我说的去做。”
冀韬彻底泄气了。
他拖着残废的躯体,解开绑在榆木椅上的绳索,又从包袱里挑出个头最大的宝石,只留了一些小的。
冀韬在挑宝石的时候,心里无比的舒坦,似乎在从别人的口袋里给自己捡钱一般。段棠在上面拽着绳索试了试,说道:“再拿掉一些”
冀韬乖乖地将包袱里的宝石又拿掉了一些。
段棠又拽了拽,又说:“再拿掉一半!”
再拿掉一半,包袱里就只剩下数十颗指头蛋大小的各色宝石了,这小小一包与深坑里堆积成山的宝石相比,简直就是九牛一毛了。
冀韬没想到段棠竟一点也不贪婪,这一点上,他和顾北倒是有些相像之处的。
等冀韬明白这一点的时候,段棠已经将这一小小的包袱拉了上去。
段棠燃起火把,平坐在地上打开冀韬包好的包袱,如农夫挑麦子里的石子一般,看到不顺眼的,就往下扔,边扔边说道:“冀韬啊你这眼光不行啊,这么难看的你也给我捡上来了唉”
段棠叹着气,一口气又扔了十几颗,还有个别砸到了深坑中冀韬的头上身上。
“段王爷,扔远些吧你快把我的脑袋都砸破了”
段棠“呵呵”笑道:“你不说我还忘了,你这榆木脑袋,正好和下面那张榆木椅配成一对!等我走了,你拿脑袋和椅子撞撞,看看究竟谁硬”
冀韬一听段棠要扔下自己,急了,忙喊道:“段王爷,君子一言,驷马难追。你怎么能出尔反尔呢?”
段棠将水囊里的最后一点水喝完,说道:“你别误会,我之所以改变的了注意,是因为你这张嘴,刚才骂人太过毒辣,决定对你略作惩戒。”
直到此时,冀韬终于想起了,就在自己刚才咒骂顾北的时候,忽略一个致命的问题段棠与顾北,都是宜妃娘娘秋雨真的孩子,骂顾北也就是骂段棠。
冀韬恨不得给自己几个大大的耳光。
他知道哭嚎对段棠来说已经不管用了,所以段棠转身的时候,便听见冀韬的杀手锏:“段王爷你身上只穿着亵衣,如何能从地宫出去?”
段这才意识到问题有点严重。
但他已经决定再不理会冀韬,从怀中拿出藏宝图,细细端详了一下,并不收起,而是握在手里,一边看一边缓缓往出走,全然不顾身后深坑中冀韬的苦苦哀求。
冀韬彻底绝望了,他想:反正横竖都是一死,不如死之前将段棠狠狠骂上一顿,黄泉路上也不至于窝囊。
于是,他扬起脖子,大声地咒骂起来:“段棠,你这个乱臣贼子,忤逆之徒,心肠如此之狠毒,定不得好死。皇上不杀你,天下人必杀你我做了恶鬼,夜夜扰得你不得安宁!”
段棠被冀韬这么一骂,原本已经走出一丈远的他又折返回来,双腿叉在冀韬的头顶,拿下背上的包袱,从中抓出一把宝石,朝下面的冀韬劈头盖脸地砸了下去。
冀韬“哎哟”一声,缩着脖子继续骂:“宜妃娘娘的脸,被你这逆子,丢得干干净净了,还好她还和野男人生了一个顾北,不然的话,我看呐她得从地下爬起来,将你段棠扒皮抽筋,方解她心头的耻辱啊!”
段棠气得脸色铁青,很快就把包袱里的宝石全都砸完了。他还不解恨,来到地宫的石柱前,抽出几根火把,吹燃火折子,一股脑全都点上后,瞅准深坑里的冀韬扔了下去。
冀韬身上的衣衫,被段棠扔下来的火把上的桐油引燃,“噗”地一声烧到了全身。
涅槃山,终究没能让冀韬“涅槃”。假如真的有下一世,冀韬一定不会稀里糊涂往坑里跳,也一定不会贪图金钱。他或许真的会游历明山大河,做一个带刀侠客,逍遥于天地间!
段棠听着深坑内冀韬渐渐消失的惨叫,眉头微微皱了皱,举着火把继续往出口走。
段棠走得小心翼翼,因为他不敢确定宫民悦和戴文刚二人是否活着,须得小心提防才是。
没走多久,在通道的拐角处,不出所料地遇到了这俩人。
段棠终于笑了。
借着火把的火光,宫民悦和戴文刚二人坐在一块圆圆的石头上,一动不动。脸上的表情一个比一个丰富。
段棠笑着对他俩说道:“怎么样,这一箭穿心的滋味,想必很不错吧莫说你们,就是顾北他来了,也逃不过此劫啊,只有我手上的这张图,方能自由出入于这座地宫。”
段棠拿着手中的图朝他们晃了又晃,当然,就算他俩此时的眼睛睁得再大,也看不清了。
段棠却连死人也不放过,他收起手中的图,伸手拍了拍戴文刚七窍流血的脑袋,耻笑道:“我的龙椅,也是你小子能坐的?不过我还是得感谢你,要不是你,我又如何能这般顺利地逃出生天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