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清晨,天气晴好,风疏云淡,将将卯正,落下的金光已有刺人的温度,可以想见再过几个时辰,该是怎样的酷热难耐。
楚王府,风兮院内,华听兮一夜没睡,在制作要给秋沧景的桃木剑。
当然,是迷你版,也就一般成年男人的手指长短,妥妥地方便携带。
华听兮精于木雕,实属业余爱好,剑身与剑鞘两部分,唯有雕刻这道工序,她是亲力亲为,雕刻前的半成品,则是她从外头搞来的现成的。
她不紧不慢,耐心细致,太过于专注,只觉一晃就天亮了。
华听兮看了眼窗外的繁花似锦,喝口水,埋头继续。
……
院内树下的竹塌上,君横在运功调息,忽地,一个身影风风火火冲了进来,并精准地刹停在他面前!
正是管家杜伯,他先朝远处房门口看了眼,绷着脸,压低声音道,“大小姐起了吗?”
君横睁开眼,一看杜伯的样子,就知出事了,起身严肃道,“未曾。”
“太好了!”
杜伯猛地一抚掌,他就怕大小姐知道后暴脾气上来,将场面闹得不可收拾!
杜伯二话没说,扯着君横就往府门外跑,屁股着火般一溜烟不见,隐隐有声音飘来,“有人上门找茬!你快去助阵!我怕王爷和世子受欺负!”
……
楚王府外,厚重古朴的大门,已被砸得稀巴烂,地面一片狼藉。
楚王爷匆匆赶来,瞧见这一幕,气得脸色铁青,砸他府上正门,就是在打他华家的脸!
跟在他身后的楚世子,向来憨厚好脾气,这会儿脸色也彻底阴沉下来。
父子俩抬头看去,台阶下方的石板路上,黑压压一片人,看着像是家丁的打扮,人人手里拿着长棍,牵着恶狗。
那些狗足有半人高,狰狞暴躁,对着楚王爷两人狂吠不止,挣得铁链叮铃作响,似乎只要一松手,就会扑上前去撕咬!
杜伯与君横已赶到,挡在楚王爷与楚世子面前。
杜伯看向乌泱泱家丁群后的马车,心知车内之人,必是这帮狗奴才的主子!
他沉声呵斥,“大胆狂徒!竟敢在楚王府外放肆喧哗!天子脚下,也敢聚众闹事,你们有几个脑袋够砍!”
“哈哈哈,楚王府?”
伴随着一阵马车内传来的笑声,一名夺目娇艳的女子,扶着婢女的手走了下来。
众家丁很快让开了一条路,在不止息的狗吠声中,跪地行礼,“小姐!”
整齐划一,响彻晴空,排场倒是挺大。
女子走近,姿态高傲,笑里藏刀,
“华老不死,你敢当着陛下的面,说一次,这里是楚王府吗?”
一张口,就是连狗都听得出来的鄙夷。
此等侮辱,霎时激怒杜伯,正要上前驳斥,却被楚王爷一个眼神制止。
楚王爷一派大度雍容,似乎眼神不好,看了半天才认出女子来。
恍然大悟,叹道,“我说谁一大早就来耀武扬威,原来是首辅家的大小姐!有失远迎,来,进府喝杯茶。”
沈容看得出他在避重就轻,倒也稳得住,不客气地诘问,“老不死的,你以什么身份邀我进府?进的又是什么府?”
说完,不等楚王爷开口,又转头看向半垂着头的楚世子。
嬉笑道,“唉呀!我看老不死的耳朵不好使,听不明白,还是你这个窝囊儿子来答吧!”
楚世子眼皮动了一下,慢吞吞抬头,正要说话,突然又被沈容扬声打断,“老子聋,儿子傻,一窝废物,真不愧是你们华家人!”
沈容解下腰间软鞭,抽了一记空响,指着楚王爷父子暴喝,“圣旨早已下达,勒令将你们驱逐出京!”
“陛下放宽七日等你们主动离开,是陛下仁慈,你们却蹬鼻子上脸,死赖着不走!龌龊至极!”
楚王爷冷眼看她撒完泼,才瓮声瓮气道,“沈大小姐,到今日入夜亥时,才是满打满算的七日,在此之前离京,我等就不算抗旨,没你指手画脚的份!”
确实是这个道理,但沈容跟华听兮积怨已深,就不是来跟他们讲道理的!
她是来……
沈容瞪楚王父子一眼,转身命令身后的家丁,“来人,进府,将他们这帮鸠占鹊巢的罪人,都给赶出去!”
“是!”
几十号沈府家丁,相继松开了手中恶犬。
狗群凶恶,狂野奔袭,由它们在前头开路,家丁们则手持长棍随后猛冲。
而站在府门前的楚王爷四人,面对他们,显得分外势单力薄。
四人无一人退,楚王爷甚至兴奋地摩拳擦掌,带头与家丁和恶犬混战在一起。
君横也就罢了,本就是侍卫,但楚王爷、楚世子、甚至杜伯,竟都身手不俗!
一时间,楚王府外打杀声震天,楚王爷这边四个人,却占了上风,没让一个人、一条狗,进入府内,都默契地不想惊动华听兮。
沈容原本洋洋得意,但瞧自己人久攻不下,渐渐没了表情,抖开软鞭,打向楚王爷!
她这当空一鞭,楚王爷闭着眼都能躲,可突然,他心口一阵绞痛,眼前天旋地转,离奇晕倒!
软鞭随即猛抽在他胸口,滚落在地!
“父亲!”
楚世子大惊失色,不顾一切冲过去,抱起了他。
君横与杜伯立刻向他们二人靠拢。
沈府的家丁,将四人团团围住,至于那些恶犬,则狂吠着,一窝蜂冲进了府中。
沈容收起软鞭,眼神轻蔑,“丧家之犬,不自量力!还差一个华听兮,待我将那贱人赶出来,就让你们一家团聚!”
沈容抬头,看见了府邸匾额的位置,空空如也。
原本是楚王府三字的题字匾额,但楚王爷因被撸了爵位,匾额早被换了下来。
沈容莫名一笑,吩咐身边婢女,“去,将咱们府上的匾额换上。”
“咳咳……”
楚王爷此时转醒,便听到了这句话,喘息着问道,“陛下将这座府邸,赏给了沈首辅?”
楚世子几人见他无恙,大松口气。
沈容讽笑,“还真是老不死的!中了我一鞭,这么快就没事了!”
“我如今是这府邸的主人,赶你们走,天经地义!给我换!”
“换你妈换!”
一声清喝突兀咋响,所有人都心中一惊,华听兮如疾风般掠来,抢了几人抬着的匾额,凌空一跃——
沈容只觉头顶照下一片阴影,抬起头,就见上空有人手持巨大匾额,朝她脑袋顶狠狠拍下!
“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