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还没亮,荀谈就早早起来,喝了火炉上熬着的补药,练拳吐纳。
四目道长要在约定时间内把客户送回去,所以在他昏迷的第二天就离开了。
而秋生与文才两人也在昨天打扫完院子,回老家探亲去了。
此时偌大的义庄内,仅有九叔与荀谈师徒两个。当然,不算义庄中无人认领的几具尸体。
练完功后,荀谈先去厨房做饭。
小葱拌豆腐,韭菜炒鸡蛋,外加一小碟咸菜,以及两碗白粥,这就是他们的早餐。
吃完后,九叔烧香拜祖,荀谈又转到后院的义庄忙活。
这些无人认领的尸体不能多放,一般被符篆镇住后存放十来天,就要推到乱葬岗埋了,不然时间久了,符篆力量流失,非得发臭不可。
和九叔把棺材挪到板车上,荀谈一个人拉着板车向乱葬岗而去。
还好昨天夜里他在知道这件事情后,早早让孟老三他们几个野鬼挖好了墓坑,不然的话,可就有的忙了。
往返数次后,义庄中的存货终于被清理一空,忙得连口水都没来得及喝的荀谈也有了和孟老三他们吹牛打屁的功夫,顺带着付了答应好的报酬。
充实的早上时光就这么匆匆而过。
中午,因为九叔出去了,荀谈不用再做饭,直接将早上剩下的菜就着吃了吃,勉强吃了个饱,接着又忙活起来。
挑水、劈柴、喂鸡、割草、喂羊、烧香,一连串的事情做完,已经到了下午。
而九叔,也在这个时候晃荡着转了回来。
这就是当师父的和做徒弟的差别。
师父有事弟子服其劳。
这是学本事最基础的东西。
如果连这点事都做不好,大门就在那边儿,转身向外走,记得关门,拜拜不送。
就像封神演义中的姜子牙,跟着元始天尊学道四十年,也尽干的是挑水、浇松、种桃、烧火之类的事情。
荀谈算是切身体会了秋生与文才的磨难,也明白了当时在他拜师的时候,文才所说的“留下帮忙”是真的需要帮忙。
以往两人在的时候,他可以仗着自己是小徒弟偷懒,现在两人回老家了,他这个唯一剩下的徒弟自然就要将所有的工作包圆了。
忙完之后,荀谈靠着躺椅,美美地喝了一碗凉茶。
爽。
身上的疲惫被一扫而空。
“我要送小玉前往阴间了,你要不要过来看看?”房间里传来了九叔的话。
荀谈无力地摆着手:“师父,您忙吧,弟子就不打扰您老人家施法了。”
“嘿。”九叔摇了摇头。
而外面的荀谈则是在不知不觉中睡了过去。
等到一觉醒来的时候,才发现身上盖着一张毯子。
伸了个拦腰,荀谈拿着毯子回到房间,九叔正在供桌前画符,笔走龙蛇、行云流水,显露出让他可望而不可及的超凡境界。
荀谈在这方面基本属于菜鸡一列,就连文才都画得比他好。
“睡好了?”九叔放下了朱砂笔,头也不回地问道。
“不太好。”荀谈觉得自己还能再多睡会儿。
“那要不要再让你睡会儿?”九叔脸上带着不正常的笑意。
“啊,不用不用,师父您有事吩咐就好。”荀谈立刻从心。
“待会儿跟我出去收拢收拢路上的尸体。”九叔将画好的符篆一一收好。
义庄的存货空了,也是时候去进一批新货了。
“是,师父。”荀谈点头应下,就去收拾东西了。
道袍、九阳巾、桃木剑、三清铃、莲花灯、黄符,包裹等等。
按着秋生留下的字条,荀谈将所要用到的东西一一找全,自己又背了袋子、宝剑、卦镜,以及真正的法器雷火印。
等出来后,九叔已经收拾好了。
接过道袍,猛地一扬,在荀谈眨眼功夫就穿好了,接着戴上九阳巾,接过桃木剑、三清铃。
“走吧。”
两人这次要向西边走。
东边是任家镇,可没有那么多的野尸。
一路上,九叔手中三清铃清脆声音不绝于耳,群邪退散,无人挡关。
荀谈跟在后面,足足走了两个多小时,二十多里地,沿途经过了三四个村子,终于在路边草丛中发现了一具男尸。
身穿锦衣、死相却是凄惨万分,身体两米外的脑袋上仍然保留着死亡时的惊恐。
“为仇杀人?或是为财杀人?”荀谈将脑袋放回了脖子边上,喃喃道。
“为什么会这么想?”九叔走上前来,手中取出一张符篆,冲着脖颈之处一抹,一道红光流转间,将脑袋接到了身体上。
“师父你看,这人的衣服材料上佳,摆明了出身不凡,就算不是什么有名商贾,也绝对颇有身家,而他死的时候脸上又是这副表情。
除了这两个原因外,我这贫乏的大脑实在是想不出第三种原因出来。”
荀谈从兜里取出一道黄符,贴在尸体的脑门儿上,并指点着眉心,而后从点亮的莲花灯中挑起一点灯油,弹在了黄符上,轻喝一声:
“起。”
地上躺着的尸体竟然直挺挺地缓缓站起。
从九叔手里接过三清铃,猛地一摇,尸体跳起,跟在了他的身后。
“还算有点眼力。”九叔点了点头,也不知道是说荀谈方才所说的理由,还是在说引导尸体的举动。
“依我看,这人必定是为财而亡。”九叔背着双手,走在前面,无比肯定地说道。
“为什么?”荀谈不解,一手端着莲花灯,一手摇动三清铃。
“你也说了,此人颇有身家,知道自己有仇家在旁窥伺,又怎会不带几个保镖跟着,而是一个人死在马路边上?
而且,此人如此穿着,身上却没有一点金钱,定然是被凶手将身上的钱财掏光了。”
九叔的声音从前面传来。
“那万一这人不知道自己有仇家在旁呢?又或者是那仇家杀了此人后,又临时见财起意,夺走银钱呢?”
荀谈摇头否定。
“因为此人是我们刚经过那处村子中的大户周老爷,前两天被一伙马贼洗劫了家中,卷走了金银,连周老爷也被劫走。
如今死在这里,估计是马贼没能从其口中得到想要的东西,才痛下杀手。”
九叔说起此事,语气有些古怪。
我靠,你早知道了?荀谈瞪大了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