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安初入朝堂,不知感官如何?”袁绍坐在张林的对面,故作亲昵地给张林舀了一碗鲫鱼汤。
“还算不错!”张林随即起身,满是谢意地从袁绍手中接过了小碗,笑着答道:“如今的廷尉是杨公,杨公德高望重,阉党不敢与之争锋,奸人不敢出入廷署,有杨公照料,我又能有什么事呢?自然是感觉浑身轻松,就是黄巾事了之后各地呈上来的卷宗颇多,令我有些头疼。”
看着张林揪着眉头,假装头痛的摸了摸脑门儿,袁绍不由得哑然失笑。
自上次在袁隗家中见过张林后,袁绍感觉张林心中颇有智计,便一直想要找个机会拉拢一下张林,可张林是初来洛阳,袁绍根本就不知道张林的喜好,故而也就这样将这件事给耽搁了下来。
直到张林去廷尉署上任,袁绍才借此机会将张林请了出来,好联络联络感情。
二月鲫鱼正是肥美,席上菜品颇为美味,加上饮酒正酣,袁绍与张林二人便逐渐谈开了起来。
“兄长在大将军府当差,所来往者皆是高士,四处消息灵通,不知可否与我说说,这天下最近可有什么大事发生?”
袁绍咕隆两声,将一碗鲫鱼汤喝尽,咂了咂嘴,稍稍擦拭了一下,想了想,说道:
“贤弟若问起这天下最近发生的大事,那我这里的确有一件。”
“哦!”张林侧身靠近了袁绍,显得颇感兴趣,目光灼灼地盯着他,说道:“自舅父回豫州之后,林的消息便一直不是很灵通,还请兄长快快到来!”
袁绍捻着胡子,贴近了张林,压低了声线,说道:
“此事也是我听来的,到现在也不知真假,贤弟听了就当笑料罢了,切莫告诉旁人。”
张林立即点了点头,表情严肃地向袁绍保证道:
“兄长还且放心,在事情尚未明晰之前,林是绝对不会胡说的。”
袁绍微微颔首,见张林上道儿,这才继续说道:
“我前两天在大将军府听说凉州有人叛乱了。”
张林眉头一皱,像是想到了什么,盯着袁绍追问道:
“严重么?”
袁绍脸色变得有些阴沉,将声音压得更低了。
“绵延数郡,危急州府,甚至已经有两千石战死了。”
悄悄吞了口唾沫,张林面色僵硬,眼神迷离,有些不敢直视袁绍。
看着细汗在瞬间便爬满了额头的张林,袁绍有些疑惑,问道:
“宁安莫不是不舒服?”
“不!”张林即刻收敛了一下自己的表情,朝着袁绍勉强的笑了笑,试图让自己看起来更自然一些,说道:“我只是为大汉的未来感到忧虑罢了,黄巾军刚败,这还没安稳几天,凉州那边儿就战死了两千石,我真的怕若是不能早些处理,又演变成了黄巾那样席卷天下的状况。”
“不错,此事的确还需要尽快解决才是!”袁绍双眼一凛,想要从张林脸上看出点儿什么,可是搞了半天张林也还是刚才那副不见喜怒的僵尸脸,便只好半信半疑地点了点头,说道:“宁安所言有理,若是再演变成黄巾那样可就遭了。”
见张林思绪有些不定,袁绍便也没有一直揪着这个话题不放,而是适当的转移了话题,一转移话题,很明显双方就都融洽多了,一时间推杯换盏,觥筹交错,直至夜色降临,双方才不舍的依依惜别。
一回到马车上,张林的双眼便突然变得凌厉了起来,揉着额头,感觉一阵头痛。
“至于么?玩儿这么大,凉州一直叛乱不断,你稍微添把火也就成了,现在玩儿这么大!要是被供出来了,那还要我怎么做人呐!”
摇头叹了口气,在心中骂了董卓两句,见事情无法挽回,张林也只好一脸无奈的回了王允家。
......
此夜无月,四野皆昏暗,城中百姓多困苦,不见灯盏,唯有早眠,纵目横望,见灯火通明者,四五处,其一上望,方知此地乃都乡侯府。
张让站于亭下,任由北风将身上的衣袍吹得呜呜作响,宫灯中垂下的光亮洒在张让那张眉须不全的脸上,显得格外的阴森。
“常侍!”站在张林身后,一个小黄门躬身行礼,轻轻的唤了张让一声。
“嗯!”反应过来的张让转头瞥了小黄门一眼,说道:“我叫你办的事都办好了么?”
张让声音嘶哑,眼神如狼般锐利,吓得小黄门扑通一声就跪在了地上,头也不敢抬,战战兢兢地答道:
“禀...禀常侍,此...此事还需再给属下一点儿时间,属下一定帮常侍做好!”
“哦!”张让轻吟一声,目光扫过了小黄门的脖子,小黄门跪在地上,只感觉心中一凉,便立即磕头叫道:
“王允贼子做事谨慎,很少留下空子,加上太原王家又是天下有名的世家,颇有财帛,故不慕荣华,属下一时没有找到此贼犯事的证据,还请常侍再给属下一次机会吧!”
张让不屑地冷笑了一声,从亭中的桌案上端起一杯温酒,轻饮了一口,眯着眼睛笑道:
“起来吧!莫非我就这样让人惧怕吗?”
小黄门跪在地上,依旧是一动不敢动,似是讨好的说道:
“常侍自然是和蔼可亲的,属下见了,就像见到了自己的亲爹一样。”
“呵呵!”张让轻笑了一声,用脚踢了踢趴在地上的小黄门,皮笑肉不笑地说道:“起来吧!”
小黄门这才颤抖着身子从地上爬了起来。
缓步走了两步,坐到了亭中的虎皮软垫上,一边饮着酒,一边看着小黄门说道:
“王允身边就真的连一件可疑的事情都找不到吗?”
小黄门殷勤着给张让倒着酒,稍作思量便摇头说道:
“真的没有,常侍!”
“真的吗?你再想想。”
此时张让的声音稍显温和,可落到了小黄门耳中却像是来自地狱的魔音,让他冷汗直冒,看着张让的眼神逐渐变得不善,小黄门飞快地思考着,终于,脑海中闪过了一件事的影子,说道:
“常侍!王允行辕附近死过一头耕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