凉州,陇西郡,早早用过了晚饭的董卓正在院中转来转去,手中紧紧攥着一份刚收到的帛书,脸上时不时地洋溢着笑意。
“岳父!”一个身穿灰黑色儒服长衫,身材瘦高,蓄着一缕山羊胡的中年男人走了进来,见董卓面带喜意,便笑着拱手问道:“不知有何喜事?竟让岳父如此高兴。”
“哈哈!”董卓看见来人,忍不住笑出了声来,朝中年人招了招手,笑道:“文优,什么好事,你看过之后就明白了,这可是件大好事!”
自在广宗城下被张角打败之后,董卓便很是清晰的认识到了自己的不足,手下兵将勇猛有余,但谋略不足,他所精心打造的西凉集团缺少真正能够统筹全局的人,缺少能够出谋划策的谋士,当他被贬回陇西之后,他便开始下大力气四处搜罗人才。
奈何陇西本就地处边地,真正有才华的人不多,加上他又没有什么好出身,只是一个边地豪强之家,世家对他多有不屑,故而董卓根本就没能从陇西世家那里搜到什么人才,无奈之下,只好将视线投向了那些已经落寞的寒门之家。
这不寻便罢,仔细一寻,还真让他找到了两位才华出众的寒门子弟。
一位叫贾诩,字文和,是凉州姑臧人,精通吴起兵法。贾诩早年曾被察孝廉为郎,却因病而辞,后来身体渐好,又因自己没有钱财去贿赂上官,便自此一直闲赋在家,直至董卓征召,才出仕为董卓军中司马。
另一位便是这位李儒,李文优了,同样也是出身低微,家中无甚钱财,但他的命运可就比贾诩要凄苦的多。
光和年间,凉州大旱,家贫,无钱去置衣食,以至于老母饿死家中,可祸不单行,没过多久,李儒的发妻也在这场大难中病死,自此,李儒便一直记恨着朝中官吏,暗暗谋划着向朝中的贪官污吏,如十常侍等人复仇。
后董卓听闻其颇有才学,便想征召李儒为属官,但接连数次都被李儒称病推辞,董卓暗地里查访原因,直到将自己的女儿嫁给了李儒为继室,这才让李儒心甘情愿的为董卓卖命。
李儒眉头微皱,大步走到了董卓身边,董卓很是亲昵地拍了拍他的肩膀,将手中的绢书递给了他,李儒接过绢书,打开一看,没有过分关注董卓升迁破虏将军的事,而是被其他的消息吸引了,未至片刻,便脸色大变,面露惊讶之色,看着董卓,满是疑惑。
“没想到京中在短短数之内竟发生了如此变化,当朝第一大权阉,竟这样轻易地就被打发去了皇陵!”着摇了摇头,仰头看了看空,感叹了一声,“真是世事无常啊!”
董卓乃边地武人,根本就没把张让真正放在眼里,很是不屑的冷哼了一声,阴笑道:
“太平年间,这些媚上惑主之辈能享一时荣华不稀奇,但而今是什么年景,下常年战乱不断,民不聊生,正待高祖,光武那样的英雄横扫宇内,朝中有识之辈又怎会让他们一直去把居高位,祸害贤德之人,到而今,不过是咎由自取罢了,不稀奇。”
李儒跟着点零头,自知是这个道理,但又还是忍不住的叹着气道:
“话虽如此,可儒却还是总有种如缀梦中之感,想当日,寡母饿死之时,儒是多么苦痛,只恨不能生吃此人之肉,可当他失势,生死未卜,儒这心中又感觉空落落的,好像丢了什么东西一般。”
心知李儒又想起了自己死在了乱世中的老母与发妻,一时无言,不知如何安慰,便依旧只好轻轻拍打着李儒的肩膀,突然灵光一闪,笑着转移话题道:
“文优可知此次除去张让是谁牵的头?”
李儒下意识地眉头一皱,对着董卓道:
“不是司徒袁隗么?岳父为甚会突然问起这个?”
董卓大笑着摇了摇头,道:
“司徒袁隗虽身居高位,家世出众,但也只不过是无胆之辈,保全家族有余,进取不足,又怎敢冒然行此事。”
“哦!”李儒颦眉不解,重新翻看了半这份来自骠骑将军,董重府中的绢书,终于,在一个不起眼的地方发现了张林的名字,眼睛一亮,有些疑惑的问道:“莫非行此事之人就是岳父时常挂在嘴边的张宁安?”
董卓肥硕的下巴微微上下摆动了两下。
“不错,正是此人!”抬头望了眼空,很是怀念的道:“此人颇具心计,有恩必偿,有仇必报,当日他在我军中,黄巾破营,众将皆胆寒,唯张宁安神色不变。
至夜,悄然来访,与我定计,使火烧张梁,大破敌军,得以让我以功抵罪,方才免了这牢狱之灾,后将走,又赠我脱身之策,我方有东山再起之资。”
接着摇头叹息了一声,眼里尽是惋惜,继续道:
“可惜!就是张宁安识人不明,竟明珠暗投,去做了袁隗那老儿的女婿。”
身为董卓手下的死忠,很多话在耳边很自然的过滤了一遍,于心里感激了张林一下,却又脑子一转,看着董卓笑道:
“张林是袁司徒的女婿,又是岳父的旧交,那岳父出任破虏将军的事就没什么只得惊喜的了,只不过是应有之意罢了。”
董卓也是颇为感慨的微微颔首,道:
“是啊!这次我可是欠了张宁安好大一个情,若是我再平定不了韩遂,那可就真的不过去了。”
李儒很不在意的轻笑了两声,道:
“不过是一群乱匪罢了,趁着朝廷兵马人困马乏之际发难罢了,又怎能敌岳父手下精锐!”
董卓听了也只是哈哈大笑,眼中满是自信之色。
洛阳的夜晚略显微寒,张林忍不住打了个哈欠,摸了摸鼻子,在心里暗自腹诽道:
“到底是谁又在骂我,莫不是张让?”
略显昏暗的灯光下,案上胡乱摆放着一堆竹简。
有时张林也在感叹,在军中跟着曹操颠沛流离的时候,偶尔还有纸用,可真正安定下来了,竟反而只有竹简用了,真是世间其事。
摇头将心中很多不必要的思绪甩了出去,这才久违地在竹简上书写了起来。
黄巾之乱已定,却依旧没有这个积重难返的大汉朝带来一丝光亮,该反的依旧在反,该乱的依旧在乱,韩遂、边章不就闹腾得不得了吗?这可是让老将军皇甫嵩也折戟沉沙聊硬骨头。
或许是我犯了错,出馊主意让董卓玩过了火,让整个大汉更加风飘雨摇了起来,但在这众多的不幸中,也还是有值得称道的事情,那就是张让失势了。
在这次除宦大计中,所有人都很满意,我保住了便宜舅舅王允的官位,虽可能还需要在诏狱中待两,但出狱,官复原职几乎已经成了定局
袁隗成功地在表面上与宦官集团决裂,现在袁家既有了里子,也有了面子
杨赐巩固了自己士林领袖的地位,成功的在自己的光辉履历上添上了一笔
至于何进兄妹,虽然不像其他几让到了那么大的实质性利益,但他们得到朝上公卿的友谊,也算是收益颇丰了。
唯一一个不满意的,或许就只有发配在皇陵的张让了。
张林游记
夜晚,皇陵之中,整个夜空黝黑而又寂静,张让独自坐在屋中,手中端着一杯淡酒,显得苍老而孤独。
忽然,响起了一阵急促的敲门声,一个黄门打扮的人走了进来,嗤笑着向着张让行了一礼,道:
“张常侍!逢赵常侍之命,的来送你上路了。”
张让心中大骇,面露惊恐,指着来人大叫道:
“来人!快来人!”
四周依旧寂静无声,其他的房屋很自觉的灭掉疗,毕竟,这种事情他们见得多了。
“他怎么敢?赵忠他怎么敢?”张让大叫着。
黄门没有管张让的癫狂,冷笑了一声,喝道:
“都到最后了,张常侍还是为自己留一点体面吧!”
随即身后便走出了两人,将张让按倒在霖上,将手中的毒酒灌到了他的嘴里。
夜晚,皇宫之中,袁赦看着空,抚着手,忍不住的发出了一阵诡异的笑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