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月的洛阳已经初见秋意了,四处可见随风摆落的枫叶,就连汉子刘宏经常享乐的西园里都遍地皆是萧瑟。
为了瓦解大将军何进的势力,瓜分他的兵权,一直显得有些昏庸的刘宏难得精明了一次,在西园组建了一支完全听命于他的军队,设置了八个校尉,称西园八校尉。
何进虽然很郁闷,但对于其他更多人来,这完全就是一场饕餮盛宴,原本被受打击的宦官集团借此机会重整了旗鼓,黄门蹇硕出任了上军校尉一直,统帅整个西园兵马,权势颇大,甚至理论上来讲,就连大将军何进也要受他节制。
因为这样,原本一直在舔舐伤口的宦官集团也开始重新磨拳擦掌,像一条毒蛇,等着机会,准备向朝中公卿复仇,
宦官虽然再次强势了起来,但对于张林来,日子还是照样的过,因为在宦官眼里,几年时间,足以将张林忘在脑后了。就像张让,死了这么多年,还有人记得他吗?人走茶凉,曾经那位叱诧风云的中常侍早就被人遗忘在了风里,那就更没有人想着为他报仇了,而今与他们相争的,有能力夺取他们权力的,只有一个,那就是大将军何进。
袁家如愿以偿的由政界介入了军界,袁绍成了西园兵马的二号人物,中军校尉,手中握紧了兵权,袁家这只原本没有尖牙的猛虎终于给他安上了利爪,开始磨刀霍霍,若不是袁隗年事已高,加上久居高位,恐怕都会忍不住高歌一曲。
曹操在父亲曹嵩花费了大量的钱财之后,成功的由无业游民转型,成龄军校尉,起来也还真是讽刺,就连刘宏如此精心打造的队伍都免不了有权钱交易,还真是这位子的风格。
叹了口气,张林无奈的摇了摇头,将诸多胡思乱想赶出了脑海,任由秋风撩起发丝,感概一声帝国日暮,继续向着西园走去。
西园原本是刘宏常安于享乐的地方,故而四处皆是青衫粉黛,烟雨朦胧,但今日稍显不同,迎着秋风,竟有一股萧瑟与肃杀袭来,这或许就是大汉最后的余晖吧!
临时搭建起的大校场的四周,三步一哨,五步一岗,军士皆着甲,佩长刀,五色旌旗,随风四动。
大校场边,垒土筑高台,文武百官皆聚其上,穿朝服,注目而观。
虽人数众多,朝中大员齐聚,但在人群中最显眼的依旧是大将军何进。
何进站正中,着亮甲,带宝剑,百官拥簇,身材高大,鹤立鸡群,虽点头轻笑,但双眼之中,却又掩饰着一股难以令人察觉的暴虐。
见张林过来,借着袁隗与卢植的光,加上早年声名鹊起的缘故,不少相熟识的官员都愿意与张林拱手见礼,就连何进都朝着张林轻轻点零头,虽然朝中有人照料,但毕竟也是晚辈,未敢装出一副恃才傲物的样子,而是一一恭敬的回了礼。
四处张望了半,张林才在人群的角落中找到了袁隗的身影,虽为三公,但却和何进形成了一个很鲜明的对比,周身没有太多官员拥簇,只有自家做太仆的侄子袁基相伴左右。
袁隗今日格外的高兴,整个人一直都是笑眯眯的,看到张林,便轻轻的招了招手,将张林召道了近前,稍带着少许责怪的语气道:
“宁安怎么才来?而且这些都没怎么去看过我,莫非是嫌弃了我这个老头子?”
张林面带苦笑,很是恭敬的朝着袁隗与袁基行了一礼,道:
“张林拜见司徒,太仆!”
因是在公众场合,张林便没有直接叫袁隗为岳父,而是称呼着官职,袁隗二人也知张林这样做的道理,没有责怪,只是轻轻点零头。、
“非是林不愿去拜见司徒,而是最近朝中事物颇多,让林既是心忧恐惧,又是不知道如何自处呀!心神疲惫之下还请司徒不要怪罪!”见过礼之后,张林便弯着腰,颦着眉,面带歉意的道。
“哦!”袁隗脸色久违的浮现起了一丝调侃之色,问道:“宁安已在朝中站稳了脚跟,又有我等相互扶持,有甚可值得心忧的?”
张林沉默着一时没有话,等了半响,这才靠近了袁隗,一脸严肃,轻声问道:
“岳父,你给我句实话,子是不是快不行了?”
袁隗心中一个激灵,双眼一凛,盯着张林冷色道:
“这种事不是你能过问的,更何况我就是外朝的一名臣子,又怎会知道宫闱之事。”
张林摇头笑了笑,两眼一眯,“岳父为何要欺我呢?袁家乃百年世家,宫中怎会没有人手,这种事情又怎么会瞒得住岳父,就算岳父不,莫非林自己就真的看不出来了吗?毕竟林也算习过几岐黄之术,虽不精通,但一些很明显的事情还是看得出来的。”
袁隗瞥了张林一眼,见张林也不像是那种守不住嘴,喜欢在外面到处乱的人,偷偷摸摸的瞧了瞧四周,见没有旁人,才把头凑到了张林的耳边,低声道:
“宫中的御医,可能子也就这一年了。”
虽然早就知道刘宏将死,但真正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张林还是忍不住在心里泛起一阵悲凉,不管他到底是什么东西,但自他死后,这个历史上强盛一时的大汉王朝很快就将面临分崩离析了,这不管怎么,都是一件令人感到万分悲凉的事情。
而今的大汉就恰似这山间火红的枫叶一般,亮丽如繁花似锦,却生机已逝,精兵强将齐聚的西园,就像是刘宏生命中最后的一场美丽花火,当然也是大汉的。
心中颇感无奈,总想去挽救一下这个摇摇欲坠的王朝,却又心知,历史的车轮,是绝对不会因为某个人去停下来的,不是每个人死时都如大星坠落,叹了口气,重新将视线投到了袁隗身上,一改刚才的颓唐,问道:
“若子崩,谁掌江山社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