兽皮上其他的文字很小，又写的密密麻麻，好像粘在上面的蚂蚁。除了《灵字诀三个字稍大些，其他的都看起来极其费力。

宁息想，那日左农第一次看到兽皮便说上面的有文字，应该就是他武道境界高，所以五感比自己这样的普通人强的原因，可惜当时的自己没有去在意。也不知道和兽皮上的文字是否是父亲刻意留给他们的。

宁息揉了揉眼睛，这上面的字看着实在费尽，而且他只要将兽皮拿出水，或者在水里的时候不正对阳光，上面便连个蚂蚁般大的黑点都看不见，实在神奇。

不过，反正不管看不看得见，他都看不清上面的字，而且现在也没有别的办法，只能找左农帮忙了。虽说左农识字不多，可照葫芦画瓢将字给描出来总没什么问题。更何况，他现在也不知道左农在哪里？

左农说过，会一直保持距离跟着他们，因为还要保他们两条命，所以宁息猜测，左农肯定就在附近，若是距离太远，即便左农已经到了那守阁人说的武人极致，也不可能一眨眼的功夫就能出现在他面前。

能这么猜测，宁息是有根据的。昨夜他第一次杀人，用紫陌割开了王叔的肚子是无意的，他当时一直沉浸在杀人的恐惧中。当姐姐宁渟被大个子掐住脖子的时候，他并没有站起来在杀人的勇气，他甚至侥幸的想，左农说过要保他们的命。

可当他眼角的余光看到姐姐涨红的脸的时候，他的恐惧和理智被即将要失去姐姐的恐惧给压制了，那种感觉与其说是恐惧，更确定的说是恐慌，就是这种即将丧失最珍贵的人的恐慌促使了他冲动的将紫陌插进大个子的脖子。

而左农当时没有来救姐姐的原因？他想过，有可能是左农是真的离开了，还有一种可能是左农觉得还没有到他出场的时候，而这两种可能里，他更相信是第二种，因为左农如果想要违背对父亲的承诺，他根本就不会去大牢里救自己和宁息。

在宁息心中，左农还是个值得信任的人，因为他永远记得和左农的相处中，左农似乎始终保持着跟他的距离，喝酒要给钱，没钱也要换，砸坏了棚顶主动留下来修理，拜访父亲的时候始终等在院外而不贸然闯入。哪怕是第一次见面，他因为用斧子对着左农的脑袋，让左农察觉有危险而暴露了杀气吓到了他，左农事后也是很不好意思的说抱歉。这样的一个人，是值得信任的。

水底都是被冲的圆润的鹅暖石，宁息整个人躺在这些鹅暖石上睁着眼睛，透过清澈的水看向天。水温有些冰凉，他还是把自己整个人泡在水里，冻得瑟瑟发抖，却一动不动的发着呆。

他想，水潭里的流动的水可以冲掉石头的棱角，应该也能冲洗掉身上沾染的血吧。

身体上被大个子沙包大的拳头打过的的地方已经红肿淤青，泡在冰水里应该也能很快消肿，不过这种痛疼他已经习惯了，所以哪怕背上淤肿的地方磕在了鹅卵石上，他也丝毫不皱眉。

冲洗过身体，他用布料将下身裹住。用紫陌砍了一根一人高的树杈，再将分叉部分削尖，下到潭水里去插鱼。这几天以来，他清醒的时间里，一直没有好好吃东西，唯一的一次是昨晚下了药的肉汤，最后也是被他吐了出来。

宁渟在溪边给他洗干净衣服后，打在了树枝上铺开来晾晒，她看到在水中插鱼的弟弟那滑稽的样子，不自觉的笑了。

“宁息，我们就在这水潭边住几天吧？”

宁息刚在水潭里摔了一跤，鱼也惊跑了，他本就不擅长捕鱼，他现在浑身又没有多少力气，一直在硬撑着不让姐姐担心。他从水里爬起来，看到姐姐在笑，他说：“好啊！”

一直找不到打火石，他们只能用最原始的方式钻木取火。夜里的山林始终是不安全的，但只要有火，很多野兽就会畏惧不敢上前。

宁息终究还是没能插到鱼，最后只能跑到附近山上做了几个陷阱，看晚一点会不会有收获。等他回来的时候，看到宁渟正举起一条一尺多长的雨跟他炫耀。

那条大鱼两人最终都没有吃上，划开鱼肚子的那一刻宁渟趴在水潭边呕出了胃里残留的食物，她抱着弟弟宁息哭的歇斯底里。不论他们怎么努力，想要呈现给彼此毫不在意的样子，想要成为彼此努力生活的依托和希望，在这一刻都崩塌了。

宁息的眼睛再次变的赤红，可他连眼泪都流不出来，他似乎生来就只能呈现给别人愤怒，永远无法表现出脆弱的一面。

他抱着姐姐，轻抚姐姐的后背，直到姐姐哭累了，闭上眼睛睡去。几日的疲累，宁渟早已憔悴不堪。可宁息始终没有睡意，只要闭上眼睛就是王叔和大个子死不瞑目的样子。

宁息就这么一直抱着自己的姐姐，直到夕阳西下日月轮转，满天星辰布满星空。山林里野兽的嘶嚎声惊醒了宁渟。

宁渟从地弟弟怀里睁开眼，看着弟弟消瘦的脸庞，说道：“我睡了很久？”

“不久，你还可以再睡会儿。”宁息温柔的回答。

宁渟是想再睡一会儿的，这是她这几天里睡的最安慰的一次，但是她知道弟弟比她更累。

“你睡会儿，我来守着。”宁渟起身，往火堆里添加柴火。

宁息摇了摇头，说道：“衣服应该干了。”他双脚发麻，站不起来。夜晚很冷，他怕吵醒姐姐一直没有动，只是单手王火堆里添加早已准备好的柴火。

宁渟在树枝上为宁息取下衣服，抖了抖上面的褶皱，转身想要递给宁息，却忽然面露惊恐，他看着宁息的身后结结巴巴的说道：“你身后有人。”

宁息眉头一皱，他一整天都没有放松警惕，因为山里的水潭边是会有野兽来饮水的，所以他一直没有让火堆熄灭。可他一直没听到有脚步声，身后怎么会有人？

宁息伸出手从篝火里拿起火把，猛然扭转腰部往后看去，看见一个人正坐在不远处的水潭边，双手撑在膝盖上，似乎是在歇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