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遇到宁息一家之前，左农已经止步五品固元境巅峰三年，宁愿用黄粱梦助他突破瓶颈入七品，这对于江湖武人来说是天大的恩惠。

所以当宁愿告诉他，让他尽量保宁息宁渟三条命的时候，左农是犹豫的，因为宁愿与他做的是个亏到姥姥家的买卖，他虽然活的粗糙，但始终遵守着自己的一套节操。

一个三品实力的武夫便可在江湖上建立起一个小帮派，在地方上耀武扬威，而中三品的实力便足够被官家青睐，奉为客卿吃官家俸禄，亦可开宗立派，做一方人敬仰的小宗师。

若不是境界攀升太难，中三品已是难得，他左农也无法以一个五品实力得剑狂的名号。江湖虽大，能入上三品的不过百人，大多止步于下三品，一些还算天赋异禀的，也大多终生停滞在中三品不得突破，所以宁愿能助他破五品跨六品入七品，这恩惠是顶天大了。

若是把这份恩惠拿到黑市上去卖，估计有不少人愿意以终生追随守护宁息宁渟作为代价来交换。所以他传授宁息《十六字令也是理所应当。

宁息和宁渟从小在红山村长大，却从未到过因这片赤色山脊而得名红山村的地方看过，当他们第一眼看到的时候，震惊了。

红色的山石表面寸草不生与冬日里枯黄的草木之间有一条互不侵犯的分界线，让人隐隐感觉跨过这条线，踏上那片血色的土地就会迎来不测。

宁息和宁渟驻足在这条分界线前，看向九条赤色的山脊延绵汇聚处的那座斑驳古塔，遥遥望去，那座古塔的塔顶有个纤细的塔尖，很像是一把插在上面的剑。

袖间的紫陌毫无动静，左农也是一副半睡半醒的懒散模样，让你宁息吃了一颗定心丸。他深呼出一口气，跨过脚下那条线，踩踏在赤色的山石上。

没有树木的遮挡，寒风格外放肆。

宁息拒绝了姐姐递过来裹住面部御寒的围巾，他感觉自己的脸像是被一阵又一阵密密麻麻的冰锥刺在了裸露在外的皮肤上。

宁渟将自己裹的只露出一双圆溜溜的眼睛，却被大风吹得走起路来摇摇晃晃，不得不紧紧抓着左农的一条手臂。左农有些微醺，走起路也是摇摇晃晃。

不知为何，宁息走在这条赤色的山脊上，看着满眼血红色山石，他总有种熟悉的感觉，好像曾经来过这里，却又想不起来是什么时候的事。

顶着寒风，三人来到了古塔下面。塔身六角九层，每层都是用巨大的石块垒砌，经年累月的风吹日晒，石块边缘也有风华，甚至一些石块上已经出现了明显的裂痕。

三人将古塔里里外外上上下下都看了一遍。这座塔除了建造奇怪，建造工艺和塔内神龛中的面容模糊的石像身份无从考据，略显诡异之外，并无其他特别之处。

“铁憨憨，塔顶真的有剑么？”宁渟仰着头看着那纤细黝黑的塔尖。

“不知道。”

“你飞上去看看。”塔有封顶，没有能直接上到塔顶的梯子，宁渟只能求助于左农。宁渟现在对左农是毫不客气，她从小机敏，不像宁息那般刻板。

“想学剑，就要自己亲手去拿回属于自己的剑。”左农背对宁渟，掏出酒葫芦，仰头了喝上一口后，对着宁息一字一顿的说道：“你的剑会保护你，会为你杀人，如果你想要得到他的认可，就请尊重他，亲自去迎接他。”

宁息点点头，“大叔，我记住了！”

这座塔是用石块儿建造，就连塔顶也是用一整块的巨石雕刻而成，塔顶的六个角和整个塔顶是一个整体的石块儿。

宁息在古塔第九层窗台处，将从家里带出来的衣服一件接一件绑紧当做绳子，一头绑在自己腰上，另一头做成一个圈，想要套住塔顶的一角，方便自己在借力爬上去。

宁息特意挑了一个背风面，这样他站在窗台上也不用担心风太猛烈，吹的他站立不稳。

可连续丢了几次，都以失败告终。这座塔本就位于山脊之上，宁息又站在第九层去丢一个轻飘飘的衣服做成的绳子，虽然位于背风面，但衣服太轻，每次抛起都被风刮的失去了准头。

正在宁息一筹莫展之时，宁渟拿着两块石头就跑了上来，她将两块石头都绑在绳圈上，摸着宁息已经长出短发的脑袋，笑眯眯说道：“再试试。”

宁息站在窗台上，姐姐宁渟紧紧抓住他的腰带，宁息不用一手去抓住窗沿在稳住身形，便两只手，一手一颗石头对着屋顶的一角抛去，连续跑了四次之后，绳圈终于套在了塔顶的檐角。

用力的扯了扯绳子，将绳圈上的活结勒紧，死死固定住檐角后，宁息对一脸担忧的姐姐笑了笑，说道：“放心，绳子试过了，很结实，而且左农还在下面。”

“笑的真难看！”宁渟噘着嘴，心中的担忧并没有好一点。

宁息有些无奈，他从小到大最多的表情就是没有表情，所以村里那些孩子才叫他宁木头，他极少笑，就更不懂的如何去故作微笑，让姐姐安心。

经过两次被左农抗着，拎着飞掠之后，宁息渐渐克服了站在高处的恐惧。宁息紧紧抓着绳子，脚蹬在塔身上往塔顶爬，他本来就身形偏瘦，也不算重，而且这段时间一直处于山中，之前跟和尚一起翻山上树，力气有了很大的提升。

所以宁息爬上塔顶并没有很费劲，但让他难受的是，趴在塔顶的他没有了能遮风的地方，劲风吹得他无法起身，他只能趴着一点点向塔尖爬去。

此刻宁息趴在塔顶上，看到那塔尖根本就是个有他小腿般粗细的石柱，石柱有六个棱对应塔身六角，表面风化严重，已经粗糙不平。

看到这个石柱，宁息心中略微有些担忧。

这石柱与整座塔顶都是同一块儿巨石雕刻而成，如果说那怪人说的是真的，真的有一把在塔顶上的剑，那座塔又正好就是他身下这座，那么，那把剑只能藏在这块儿石柱里面。

可是，真的会有一把剑藏在一块巨石里，又恰好被雕刻成柱子立于塔顶吗？

宁息抽出了袖中的削铁如泥的紫陌，对着那根石柱用力劈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