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神机来到竹榻另一旁坐定，丹田中长春灵力一转，手掌印在白发老妪秋娘的后心处，蓄灵待发。

他冲着兔妖点头道：“你撤回妖力，我来维持她的生机……”

“好。”面罩纱巾的兔妖螓首微点，磅礴平和的妖力徐徐撤回，沉重的道：“秋娘的生机流逝的越来越快了，不能再耽搁下去了，你需得一直坚持到生机回溯术施展成功，否则一切都会功亏一篑……”

“嗯。”王神机点头，认真道：“放心吧，我既然出手，必会竭尽全力。”

“那霓裳就先替秋娘谢过公子了。”兔妖见他说的信心十足，心中不免也多了一些把握，神情话语也都亲近了几分。

这兔妖原来唤作霓裳，那白发老妪名叫秋娘，只是不知道这一人一妖是何关系？

霓裳撤回妖力，王神机掌中灵力一吐，顺着后心直入心脏处。

长春灵力小心的将心脏包裹起来，源源不断地散发生机，补充着她不停流逝的生机。

长春灵力本就是含有蓬勃生机的一种灵力，此时维持秋娘的生机不灭，竟显得有些游刃有余。

只是体内长春灵力消耗的速度也是极快，片刻就耗费了差不多十分之一的灵力。

霓裳站起身来，摸出十多枚灵玉，灵玉通体乳白色，裁剪的一般大小，有三指宽，约一掌长，其内光华涌动，含有一团精纯的天地灵气。

“一定要护住她的心脉生机，我这就施展生机回溯术……”

她左手握着一枚灵玉，右手食指光芒如月闪烁，印在了秋娘的眉心中央。

如月光芒钻入秋娘体内，她沟壑纵横的脸上痛苦之色稍减，随着光芒不断进入体内，她痛苦之色渐渐消失，神色也一点点平和起来。

“啪”

灵玉上的天地灵气被抽取一空，登时化为齑粉顺着掌中滑落。

霓裳再次握住一枚灵玉，化为如月光芒钻入秋娘体内。

“啪啪啪”

一连数枚灵玉化为齑粉，秋娘满头的白发竟然有转为青丝的迹象，脸上的沟壑也好似抚平了一些。

灵玉碎裂，霓裳就替换新的灵玉，她美眸一喜，不敢有丝毫停顿，继续施展生机回溯术。

王神机体内长春灵力即将告罄，他没有犹豫，另一只手往宽大的袖子中一缩一伸，掌中凭空多了一粒浑圆雪白的丹药，直接纳入口中。

正是能够恢复灵力的回灵丹。

回灵丹入口即化，顺着喉咙化为汩汩精纯灵力，充斥在丹田之中。

“滴，发现一只中阶兔妖，超度可得三点超度值……”

系统的声音机械冰冷。

王神机心中讶然，瞥了一眼霓裳，见她身躯一颤，眉眼中满是痛苦之色。

这兔妖霓裳的境界，竟从高阶坠落成中阶了，想来应是施展了生机回溯术的缘故。

“啪啪啪”

灵玉接连碎成齑粉。

王神机也再次吞服了一粒回灵丹。

此时秋娘一头白发悉数变为青丝，脸上也再无一丝褶皱，看上去好似回到了二十七岁的模样。

“滴，发现一只低阶兔妖，超度可得一点超度值……”

系统的声音再次响起。

霓裳的娇躯连连颤抖，但还是咬着红唇坚持着，美眸中一片执着。

“啪”

最后一块灵玉碎裂。

秋娘也仿佛返老还童一般，成为了一个妙龄少女，睫毛微颤似要醒来。

“公子，我马上就要维持不住人形了……”

“呃……”

这生机回溯术当真神妙非凡，竟然能够回溯生机，逆转岁月。

但也相当霸道，霓裳所付出的代价应该远远不止如此。

高阶坠为中阶，中阶变成低阶，此时更是低阶境界也要崩塌，即将沦为寻常兽类。

霓裳收回手指，神情憔悴疲惫，凄然笑道：“公子，生机回溯术施展成功了，秋娘一个时辰后就能醒来，她会忘记过去，什么都记不起来了，我也要灵智泯灭，化为普通兽类了……”

“哎。”王神机摇头叹息，道：“何苦呢？”

“公子想听故事吗？”霓裳美眸垂泪，仿佛自语一般，不待王神机回应，便自顾自的喃喃道：“从前有一只月兔，当她刚刚开启灵智的时候，她被一条蛇所伤，等死的时候，一个小女孩拿着树枝赶走了蛇，也救了她……”

“后来，小女孩把小兔子抱回了家，给它包扎，悉心照顾，一晃十年就过去了……”

“小女孩长大了，但是整个村子闹了瘟疫，村民大多都死了，她的父母亲人也死了……”

“最后只剩下她没有死，因为她天天抱着一只兔子……”

“这个小兔子已经是低阶妖怪了，但它能力有限，也只能保护小姑娘一个人不受瘟疫侵蚀……”

“小姑娘变成了女孩，但也无家可归了，也没有亲人了，更不知道去哪……”

“女孩就抱着小兔子进了县城，给大户人家缝缝补补，浆洗衣物勉强过活……”

“后来，一个气血强大的修士识破了小兔子是只妖怪，女孩也知道了，她不害怕，反而抱着小兔子连夜逃走了，逃到了深山中……”

“小兔子成了中阶妖怪，女孩也成了十多岁的老太婆……”

“小兔子不想让她死，就拼命的修炼，然后到处去找可以延长寿元的灵药灵果……”

“老太婆越来越老了，她已经一百六十三岁了……”

“小兔子也成为了高阶妖怪，变成了人形，同时血脉也觉醒了天赋秘术，原来小兔子竟然是月兔一族，难怪很早就开启了灵智……”

“后来，老太婆二百多岁了，灵药灵果已经失效了，奈何她只是一个凡俗之人，心脏中天生没有灵种，终是一死啊……”

“月兔觉醒了天赋秘术，原来月兔一脉有一种秘术，不但能够让人返老还童，更是能够重塑天机，让普通人也能够拥有灵种，从而成为武道修士……”

“只要成为武道修士就能延年益寿，寿元也会随着境界提升……”

王神机听着霓裳娓娓道来，不禁动容，一人一妖在一起生活了二百多年，风风雨雨，相偎相依，早就比亲人还亲了。

他看着霓裳苦笑道：“这个故事一点也不好听……”

“是啊，故事都是美好的。”霓裳痴痴的道：“只有现实永远是凄凉残酷的……”

“哎。”王神机也动容她们的姐妹情谊，不由自主的问道：“秋娘返老还童了，还有了修士天赋灵种，但是她什么都不记得了，也忘记了你，她会快乐吗？”

王神机摇摇头，复又可惜的道：“还有你，好不容易化为人形，一朝跌落凡尘，当真就值得吗？”

“值得。”霓裳认真的道：“这样秋娘就不用死了，我只不过是打回原形罢了，兴许我还能重新修炼回来呢……”

“只不过，秋娘会把我忘记的……”

“我没了灵智也会忘记秋娘的……”

“没关系，小牛小虎它们会保护我们的，只要我们天天在一起，这就够了……”

“哎。”王神机一声叹息，不再说话。

“我今天是不是太能唠叨了……”霓裳美眸一暗，道：“其实，我说要重谢你，都是骗你的，我没有值钱的东西了，都换成灵玉了，你别怪我啊……”

“呵呵。”王神机苦笑。

“哎，小牛小虎它们不到高阶，不能妖力离体，不然，就不会让你笑话我和秋娘了……”

“呃。”王神机讪笑。

“你，还笑。”霓裳矫身躯不可抑制的一阵变幻，声音响起。

“谢谢你了，你是个好人，只是还不知道你叫什么名字呢……”

他看着地上的小白兔，傻傻的说道：“我叫王神机，可你现在也听不明白了……”

王神机一阵失神，从竹榻上站起身来，想了想，凭空取出文房四宝，蘸墨挥毫，一气呵成的将霓裳与秋娘的故事写在纸上。

他吹干墨迹，将写满故事的纸张放在竹榻上，然后不再停留，转身飘然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