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父。”苏慕和音羽看到高远山进门,站起了身连忙行礼道。
音羽一直跟在自己身边,已经长成了一个亭亭玉立的大姑娘。而许久不见的苏慕不仅长高了许多,就连身上的气质都有了不小的变化。
如果说之前苏慕是内敛的,温顺的,那么现在则变得更加自信和淡然。
经历了风雨的花草总归长得更坚强。
太久了,真的太久了!看着眼前的两个弟子,高远山此时竟有一种老泪纵横的冲动。
尽管这些年音羽的剑术进步也很快,但终究不是苏慕那样的天才。自己最有天赋的弟子因为经脉支撑不起气海,有力无处使,本以为已经泯然众人,如今却以更强的姿态在自己和宗门最需要他的时候回来了。
人生没有什么比失而复得更令人振奋,就连饱受病痛摧残已久的高远山,此时的精神状态都好了不少。
“快坐下吧,孩子们。”高远山挥挥手回应道。
苏慕的卧室本就不大,此时三人落座,一时间还显得有些拥挤。
待三人一一落座后,高远山便迫不及待地问起了苏慕这三年的经历,苏慕也一五一十地将自己在蝴蝶谷的事情都告知了师父和小师妹。
包括跟着蝴蝶仙学习各种知识,和宁宁父女的相识,在溪谷激斗九纹蟒,重新塑脉成功,还找到了一位灵犀姨娘。
苏慕说了很久很久,似乎这辈子都没有说过这么久这么多的话,三人一聊便已经聊到了深夜。
虽然在蝴蝶谷的日子并不让他反感,反倒有一些怀念,但仍然是熟悉的家更能让他身心放松下来。
此时屋外依旧下着雨,但已经不似傍晚时分那样的狂野和暴躁,淅淅沥沥地让人心里更加的平静。
是一个很适合促膝长谈的夜晚。
苏慕不停地在说,音羽时不时还会出言发问。当听到宁宁这个小姑娘的时候有一丝心底而生的敌视和警觉,在知道苏慕还有一位姨娘的时候则是由衷地为他感到高兴,当苏慕说起他与九纹蟒对抗的时候则是心悬到了嗓子眼上,大气也不敢出,仿佛不知道苏慕最终化险为夷了一般。
本以为自己这三年一刻都没有放松地努力练剑已经很是辛苦,没想到与苏慕师兄所经历的艰难险阻相比根本不值一提。
听着听着,音羽的鼻子似乎都有些酸,忍不住伸手搓揉了下。
而一旁的高远山就只是静静地听着,并没有任何的表示。
高远山很仔细地观察着苏慕讲述这些经历时候的表情,看上去一直是那么不紧不慢,娓娓道来,淡定得仿佛不是在说自己的事一样。
明明他的忍耐,坚持和委屈一直深藏在心底很久,显然,这些都已经被他默默消化掉了。
高远山不自觉地叹了口气,自己身为苏慕的师父,原本应当尽自己所能地照顾保护好他。现在却还得依仗他的保护才能渡过难关,实在是太不称职。
直到苏慕讲述完自己的经历,脸上仍旧挂着那招牌式的淡淡微笑。
平静却坚定,淡定且温暖。
令音羽和高远山心安。
“对了慕儿,方才你究竟是如何击败阮启慎的?他的修为怎会一下子降低如此之多?”
沉默了片刻,高远山最终还是没忍住自己的好奇开口问道。
其实在高远山离开宗祠大堂出来查看的时候,阮启慎便已经全身焦黑地与苏慕对峙了起来,他并不知道阮启慎究竟是如何受伤的。
方才还是破空境的超级高手,怎会被通脉境的苏慕所击伤呢?
宗内目睹了全过程的弟子说阮启慎只是中了一道天雷,但高远山始终不觉得那会仅仅只是一个巧合。
“师父,是这样的。我见那阮启慎出手与您和大师兄对决之时便已有些真气虚浮不稳,很像是蝴蝶仙姨娘提到过的一些速成的歪门邪道所造成的迹象。”
“蝴蝶仙姨娘说过,不是靠自身修炼而来的真气与自身的经脉气海会有很长时间不相匹配的状态,很容易造成阻塞,于是就想用最近才学到的一招对付他或许会有奇效。”
苏慕对自己的师父并无隐瞒,诚实地把计划的全过程都说了出去,包括万壑雷的招式也是。
“竟有招式可以引动天雷?”这显然已经触及到了高远山的知识盲区,这样神奇的招式在他的剑道生涯里可以说是闻所未闻。
就连破空境的强者都是那样的高不可攀,这奇妙的招式自然也不是他所能接触到的。
“你是从哪里学到的?”高远山接着问道,苏慕便从包袱里拿出了陈五送给他的那个机巧匣,把醉仙居那一晚发生的事也告诉了师父和师妹。
苏慕有考虑过要不要隐瞒太白真意的事情,但终究还是觉得自己的师父和师妹并不是什么外人,也就没有太过多心。
“太...太白真意...”高远山此时心里已经掀起了惊涛骇浪,外出游历过也参加过宗族大会的他当然知道太白真意是个什么样的宝贝。
整个大陆都只有三件啊!眼下这第四件竟然被苏慕从三个气虚境强者的身上抢来了,这是怎样的大机缘啊?
高远山的脑海里不禁浮想起了年少时期的自己在图南国京城有名的酒馆里,听着周围的人高谈阔论传说中的剑仙李太白有多么的强悍和不可一世,以及他留下的太白真意对于普天下所有修剑者来说有着怎样大的意义。
那时候的高远山就好像是刚刚的苏慕,谈论起太白的时候语气里只有难以掩饰的憧憬和向往。
只不过多年过去,高远山早就清楚,那根本不是自己所能接触到的领域,索性也就断了念想。
一旁的音羽更加是听着出了神,虽然她也不知道太白是谁,但听苏慕无比崇拜的语气就觉得此人定然是个传奇。
听到太白的事迹和身份,音羽一时间竟有些抑制不住的兴奋和激动。
而激动过后,高远山却也很快地镇定了下来。
行走江湖多年的他当然知道这样一个全天下都趋之若鹜的宝贝究竟有着怎样大的诱惑力。
匹夫无罪怀璧其罪,有多少实力不够的宗门因为机缘巧合获得了秘宝,还没来得及将其转化为自己的实力就已经引来了灭门之祸。
这样的例子太多太多了。
就好像,寒山剑宗自己。
“慕儿,你得到太白真意这件事,除了你还有谁知道?”高远山突然严肃地问道。
“还有我同行的两个人,陈五和李大彪。”苏慕答道,心里突然有了一丝不好的预感。
知晓苏慕获胜,陈五和李大彪自然是不用溜了,此时二人也已经被安置到了宗门客房休息。
甚至陈五还一度要求来苏慕房内继续胡侃,只是被李恩成拒绝。
“这二人是哪里人?”
“陈五是七仙镇醉仙居的掌柜,那位李大彪好像是个山贼。”现在的苏慕早已并非完全不懂江湖事故的白纸,此时也明白过来师父的意思,微微地蹙了蹙眉。
“只有他俩?”
“嗯没错,当时客栈最后应该只剩他们俩了。”苏慕回想了下,“还有一位好像是文景国的离心剑客张子期,不过他提前逃走了,并不知道之后的情况。”
“离心剑客?文景国最年轻的气虚境?他竟然会出现在这里……”高远山瞪圆了眼睛,有些不敢相信自己听到的。
难道这张子期也是被苏慕打跑的吗?自己这个徒弟到底有怎样好的运气啊。
“他知道你的身份吗?知道你是寒山剑宗的弟子吗?”
“我想应当是不知道的。”
“我刚听你说还要护送陈五李大彪去京都?一定要去吗?”高远山像是在思考些什么,眼神飘忽。
“是的,师父,这是我和陈五掌柜的约定。”苏慕认真地道,语气出乎高远山预料的有些强硬。
显然,苏慕也听出了高远山话语中隐藏的含义,但他并不十分认可。
“你真的不再考虑一下?这样可能会对宗门很危险!”高远山也罕见地对着苏慕拉下了脸来,希望苏慕能了解事情的严重性。
“师父,他们二人也算是性情之人。陈五直接送了我如此珍贵的太白真意,而刚才对付阮启慎也是李大彪出谋划策的。弟子实在做不出那等有违本心之事!”
苏慕说罢直接站起了身,就这样凝视着高远山。
在高远山的印象里,这是苏慕第一次主动违抗自己的意思。
高远山没想到的是,这仅仅是一个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