蓝轻言最开始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就有过离开的想法,但当时只是赌赌气:想着萧越要是真降她位份,她就离开京城,找一处安静的地方种一辈子田去。
是魏氏带来的消息,让她最终确定了这个想法。蓝家和皇室现在面临的问题,根源是她:
蓝家为了自己的女儿不惜冒险跟皇室作对;皇室因为现任太子妃是她,夹在江东王和蓝家之间难以抉择。那她就离开,她走了,一切就都好办了!
她要守护蓝氏,也不想萧越为难,虽然他的做法很让她失望!可女人就这样,心软!
灵霜她们去做准备了,呆坐片刻,蓝轻言也起身去找自己的小箱子,搜出厚厚的一叠银票。这些都是蓝家的亲人们在她出嫁时给的压箱银票。本来是想给她拿着,做事不至于缩手缩脚的。现在却是真的是要靠它们了,出门在外身上没钱肯定不行。也不知道祖母知道了,会不会后悔当时给自己那么多银票而不是拿不走的产业。
这时门口传来肖嬷嬷刻意压低的声音:“娘娘,奴婢能进来吗?”
蓝轻言先把银票藏到枕头下,才回答“进来吧!”,话落,肖嬷嬷立即就推门进来了,又顺手关上门才走到蓝轻言跟前。
她应该已经梳洗过了,头发上面还有水汽,脸上没有妆容,穿着一身简单的灰色寝衣。
话还没说就先跪下:“娘娘,恳请娘娘带着奴婢走!”
又给她跪下!着实吓了蓝轻言一跳:
“嬷嬷……”
说实话,她到现在都还不大受得了肖嬷嬷的跪,心里总不由自主的把肖嬷嬷和皇上联系在一起。何况此时肖嬷嬷跪下是要求跟她走,第一反应就是完了完了,计划失败了,难道真要与人为妾了!
“娘娘!奴婢是真心诚意要跟娘娘走的,无论天涯海角,奴婢都跟得着娘娘!”肖嬷嬷跪着,抓住蓝轻言的手,再次认真而郑重的确认自己的意思。
知道准备逃离的事真的暴露了,蓝轻言只得跟她把话说开:
“嬷嬷,你是皇上的人,这事一开始我就知道。而我也从来没有瞒过你任何事,因为我和蓝家不会跟皇上作对。但是现在因为一个我……我不想蓝家冒险,也不想萧越为难,更不想委屈自己给人做妾!所以嬷嬷,我必须走!”
“娘娘,既然您决定走了,就带上奴婢吧,奴婢不像灵霜和剑萍会武功懂医理,但奴婢服侍人一辈子最会照顾人,就让奴婢跟着您,照顾您吧!这京城……奴婢也不想留下了!”肖嬷嬷急忙解释,生怕蓝轻言误会她。
“嬷嬷你……”
“娘娘,带上奴婢吧,奴婢一辈子就在这京城转,从来没有做出过一件出格的事!这次,奴婢想跟着娘娘走,离开这里!”肖嬷嬷一脸悲伤,看得出来她的命运不像别人说的那么好,也是个心理藏了委屈的人。
不过现在她知道了,那还能撇开她悄悄离开,只得让她跟着:“……好!我们明天就出城,既然决定了就早点走吧,别等所有人都反应过来盯着我,就再难脱身!希望嬷嬷不负我!”
“娘娘今晚好好休息,明天开始,怕是要颠沛流离一段时间了!”肖嬷嬷得到想要的答案,就不再啰嗦,服侍蓝轻言躺下就出去了。
第二天,太子妃照常起来用了早膳,先吩咐于公公把她写给太子的信送去宫里,跟着官府信件一起送出去。朝廷专用的八百里加急,非常快!
于公公前脚刚走,太子妃又吩咐贴身丫鬟小竹和墨儿去蓝府,给蓝夫人送去昨天宫里赏赐的两大篮果子,想了想又叫住准备出门的丫鬟:
“我也出去走走吧,透透气。小竹你们先跟我一起走,在糕点铺子给治辰带两盒他喜欢的小点心。”
就这样,主仆几人分别坐上两辆普通马车出了门。为什么不坐有太子府标志的车辆呢?因为非常时期,蓝轻言不想太高调,她只是出去透气不是出去招惹麻烦。
小竹和墨儿走后,又找借口把车夫打发走,灵霜赶着车主仆四人很顺利的就出了城。
一路顺着官道走,在京郊十里亭遇到赵大富,弃掉这辆马车换了赵大富带着那辆更简陋的,换小道走了。
天还没全黑就出了京城地界,所有人刚稍稍松口气,却突然发现后面跟来一匹疾行的骏马,没等反应过来是躲还是不理会呢,那人就已经到了跟前,来的是于公公。
……
所有人都是一脸菜色,就这么直愣愣的看着于公公跳下马,走到蓝轻言跟前跪下:
“娘娘!”
“于……于公公你?!”蓝轻言不知道该问什么,是问你怎么找到我们的,还是问你是来抓我的吗?似乎都没多大意义。
“娘娘,奴才不是来追娘娘的,奴才一回太子府就知道娘娘离开了,快马加鞭赶来,这一路上还把行踪做了掩盖,所以现在才追上!”于公公赶紧解释,他可不是来吓唬人的!
“呃……于公公你是说,你不是来追回我们的,而是要我走?去流浪?!”蓝轻言简直不相信自己的耳朵,于公公可是江公公的徒弟,大好前程,真愿意跟着自己出走,从此跟京城富贵再无瓜葛?!
而且这一个个的,弄得好像跟自己出去浪迹是件多荣耀的事,怎么都上赶着跟来!
“娘娘,奴才本就是蓝家人,为了蓝氏进宫做太监的。自卑选中跟着娘娘那天,蓝大人就说过,奴才以后是娘娘的人,只为娘娘而活。自然是娘娘去哪里奴才就跟到哪里!”
“可是……江公公哪里呢?”蓝轻言知道,于公公很尊重江公公,不仅仅是单纯利益上的师徒关系。
“娘娘,师傅是皇上跟前的大太监,他的一切不用奴才担心。而且奴才离开太子府前,已经让人送了封信给他!奴才自小练武,武艺高强,能保护娘娘的安危,这应该是蓝家和皇上都愿意看到的结果。”江公公一一给蓝轻言说明,他的意思很简单,蓝轻言要离家出走,作为贴身保护她的人,于公公肯定会跟着护其安危。
“于公公,你要知道,我既然出来了,就不打算再回去的,这样你也愿意?”
“娘娘,谁没有个向往自由的梦呢?以奴才的身份,是一辈子都不会有机会走出京城的!所以奴才心甘情愿跟着您,不论结果如何!也请娘娘放心,除非您亲自下令,不然奴才不会随意越过娘娘跟京城的人联系!”于公公再次保证,这话倒是又透露一个意思,他能随时跟京城联系,但是没有蓝轻言的命令,绝不会擅自做主去联系任何人的。
其实从他出现开始,蓝轻言就知道这个人又甩不掉了,先不说他武功多高,就是他背后的势力,都不是自己这群人能轻易甩脱的。既然这样,就只能先带着吧!
“好,那你记住,你现在已经离开了京城,不论蓝家还是皇家,都不准背着我跟他们有任何联系,我是不能拿你如何,可我就算放弃自由,也要回到蓝家,给你你该有的惩罚!!”
“谢娘娘信任!”
接下来的行程,就改由于公公带路。辗转几次,经历无数次换装、换车、换马,最终在十天后到达目的地,与京城接壤的安县的一个偏远山村。
这是一个背靠原始山脉的穷山村,村里去镇上徒步走要一天的路程。
之所以选择这里,也是偏僻穷困,二是这村里有五十亩地在蓝轻言手上。是她还没出嫁前,让灵霜花了两个多月,托人几经周折买来的。数量不多,在京城根本不会有人注意。
当时买这块地,完全是处于穿越者的共性,总要给子留个后手,宫斗宅斗干不了,不得逃走保命的时候,就来这里躲藏,也许又能多赚得几天日子活。可大婚后和萧越关系越来越融洽,这里几乎都要被她遗忘了。谁知最后还是派上了用场!
一行五个人,两男四女,打扮成小富之家的家眷,坐着两辆马车先到镇上。打听清楚那个叫大山村的村子的位置,购置满足够的生活用品,才顺着泥巴小道慢慢赶去。
直到晚饭时分,才看到那个全是茅草屋,屋顶冒着炊烟的小村子。人口真的不多,加起来可能不超过五十户。村子四面环山,只有一个出口,房舍都是依山而建,侃侃围成一个圈。
村口还算宽敞平坦,并不如那种世外桃源故事里常说的狭窄难找。还有许多小孩就在入口处的坝子上玩耍,远远看到有大马车朝村子驶来,立刻就有人回去喊大人。
赵大富把车感到孩子们面前停下,才跳下去询问:“请问,这里是大山村吗?麻烦叫一下你们的村长!”
赵大富二十岁出头,外貌精神结实,是个不错的小伙子。原本是蓝轻言陪嫁铺子的掌柜,五六岁被人贩子拐卖,被蓝家买了回来,是在蓝家庄子上长大的。本来不该带着他,奈何,他和灵霜看对眼了,愿意为了灵霜跟蓝轻言离开京城。所以这一路上,多亏他和于公公分工合作,一个善于与人打交道,一个功夫和侦察能力不错,才能如此顺利到达这里。
刚离开京城的第三天,为了方便行事,根据二人的请求,由蓝轻言做主、肖嬷嬷作证,赵大富和灵霜已经在路上拜堂做了真夫妻。都是无父无母的人,肖嬷嬷干脆充当了长辈,见证了这对年轻人的幸福。但婚事太过于草率,蓝轻言始终觉得亏欠灵霜!
“你们是什么人?我就是村长,姓洪。”没等多久,就有一个长相普通,一脸精明的四十岁左右的男人上来问话。
“洪村长,这是地契房契,你们村里有五十亩地被我家主人买下,想请你指个路!”虽说这村里的口音有点不一样,但赵大富常年和顾客打交道,交流沟通不成问题。
“哦哦,这……请跟我来!”洪村长似乎有点迟疑,但还是带着他们进了村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