牟举人搬进学堂的第三天,就正式开堂授课了。村里大大小小的孩子一个不少,包括村长的小儿子、洪全家两个小的,这一部分算是偏大的,都去了。
因为这学堂是对村里孩子免费的,只要满了五岁的,都能送去。因为教室多,牟先生按年龄分成三个班:
五岁到七岁的适龄孩子是甲班,这应该是最主要的教学对象,以后能不能走出几个就看他们的了;七岁到十岁的是乙班,这些也算是重点学生,虽然入学晚,但年龄不算大,如果努力,一切皆有可能。小石头就在这个班;接着就是十岁以上的,不论大人还是小孩,都在丙班,这些人多数只是为了学点基础,能写自己的名字,能简单计数就好了。村长的家洪亮,洪权家两个小的都在这个班。
这三个班授课时间也不一样,甲乙两个班的孩子必须每天早晨卯时末就到学堂,辰时准点开始授课。巳时开始自己练习,或是背书或是描红。午时回去吃午饭,末时回来上到申时,一天的教学才算完。这两个班暂时是在一个教室,授课进度是一样的。
而巳时末,是丙班的上课时间,讲到午时这些人就放学了,既不用背书也不用描红,下午也不用再来,只留了作业晚上完成第二日交就行。毕竟他们现在算是家里的劳动力,大多数担起了家里大部分的农活,能愿意抽出时间来学点就已经很不错了。
一时间,整个村子进入了一种特别和谐特别温馨的生活模式中。每日寅时几乎全村都起来了,吃完早饭该上工的去上工,该去田里的去田里,小孩子们成群结队走在父母们前面去学堂。
辰时一到,老远就能听到孩子们朗朗读书声,空气里飘着醉人的酒香。
以祖爷爷为首的一群老头,现在最喜欢去的地方就是学堂门口那颗已经移栽成活的大榕树下,听着读书声聊天、下次。
祖爷爷:“要说我这辈子,还真经历过不少风雨。富裕的时候,过年能饱饱的吃上一顿白面馒头、最穷困的时候,连树皮、白泥巴都吃过。可就是想破脑袋,也不敢想象大山村会是今天这样的样子!”
老头甲:“小叔,你老可得再多活几年,看这样子,怕是还能出一个秀才举人呢!”
老头乙:“哈哈哈,我家老大就天天叮嘱他家小子呢,这有免费的学堂上,最低也得到蓝家做个小管事,不然可就白瞎了这大好机会!这我很认同,再好的机会,也得你自己努力,不然,蓝家给再多的好处,咱还是只能一辈子在这小村里做最穷的哪家人!”
“是是是,是这个理!”
蓝轻言这边,虽然客户群增大,但面条作坊还是无法扩建,因为建了也没有足够的粮食运进来,只得等以后能把路修好了再考虑。而且面条作坊其实赚的不多,基本就只能赚回工人们的月例再稍微剩余一点而已。现在连翘已经是面条作坊的大管事,管理能力很好,完全不用她操心。
酒坊每日产量都在千斤以上,赵大富那边的销量也很可观。她的花酒果酒也陆续在出来,只是都还没上市,只留着年底搞一波大的。
最主要,还是小石头已九个多月,是开始学东西的最佳时间段,她要把精力都放他身上,等他三岁后,才考虑别的。
自从于公公把家木培养出来去酒坊看管以后,宅子里就只有于公公、肖留、肖嬷嬷、剑萍、灵霜、诗文、花嬷嬷几个人陪着蓝轻言母子。
肖留负责守着大门不大进内院,其他人要么是轮流陪小石头游戏玩乐,要么就是整理花园菜园,喂喂鸡样样羊,日子过得轻松自在。
十月一到,除了菜园子,院子里的树叶开始慢慢变成金黄色,小石头最爱追着掉落的叶子满地爬。蓝轻言特别庆幸当初建宅子时用石头铺了院子,小石头每天都要下去爬几圈,衣服裤子已经磨烂了好几套了。
肖嬷嬷甚至悄悄跟蓝轻言笑道:小石头堂堂皇长孙,居然是在地上打滚长大的!不说长孙身份,就是一般皇子皇孙,能像他这样想爬就爬、想抓泥就抓泥的,还真没见过。宫里那些孩子,那个不是被太监宫女盯得死死的,在五岁以前,出门走路的机会都不多。
蓝轻言听了也不生气,小石头的身份既定,不是否定就不存在的,她更从来不排斥身边的人提皇宫、提萧越。
关于小石头的成长,蓝轻言是坚持在不出格的情况下,让他释放天性自由成长的。比如小石头想去地上爬、想抓泥、想摘叶子摘花,都可以,自己动手能拿到还要被夸奖。
这个年纪的小石头,特别爱把小手爱伸进嘴里,遇到新鲜的东西,第一反应也是放进嘴里尝尝味道。对此,蓝轻言也没阻止,只叮嘱其他人,多给他洗手擦手,只要不是太细小的容易咽下去的,都可以让他舔一舔。
这只是小婴儿的口欲期到了而已,是他们认识世界的一种方法,不能过分阻止。所以,幸福的小石头酸甜苦辣、自己的臭袜子、尿片、她娘的衣服、首饰,什么东西都尝过。
十月以后,小石头就十个月了。
每顿饭都会把他的小手洗干净,放进特意请洪牛莽子打的婴儿餐椅里,给他一小碗饭自己吃。吃一半撒一半,但是吃的人高兴,喂的人也跟着笑。每顿饭吃完,满地满桌都是残渣。
不过剩下的饭也没浪费,蓝轻言为此特意跟村里人要了一只狗崽崽来养,掉下来的饭全部进了小奶狗的嘴。小石头跟这只小黑狗也相处得很融洽,两个小不点最喜欢一起在院子里爬,你追我赶,好不热闹。
十月是收获的季节,庄稼成熟了不赶紧收起来,一旦下雨一年的口粮就会毁掉。蓝轻言特意让两个作坊的人每人轮流休三天假,回去帮助家里秋收。
庄稼是一个地道的农村人最重要的口粮来源,就算全家在作坊做事的人家,都没有谁丢开庄稼不管。比如洪权家、村长家、小山娘,重要劳力都在蓝轻言这里,根本没有多余的人手来管田地,于是他们就每天早起晚睡,借着月光打理田地。
对这些人的吃苦耐劳,蓝轻言很佩服,毕竟作坊的事一点不轻松,回去只有吃饭的时间休息下,又得去地里。
小山娘现在有小山奶奶帮忙,算是稍微轻松一点了。小山奶奶已经完全康复,五十多岁的人,吃得好穿得暖,小山去学堂学习认字,小山娘在作坊还当小管事,每月能拿一两银子,她更是卯足了劲得把家里管得好好的,甚至还想去田里侍弄,被小山娘坚决制止了。
她的原话是:娘,可千万别去,你能做一日三餐、还帮我把家里管着,把菜园子侍弄好就已经减了我多少负担。你身体好好的,我才能去上工。咱多赚点钱给小山存着,万一他真能去考秀才呢!就算不能考秀才,我们也得把地买了,再给他起青砖瓦房,可不能让小山再过我们以前的日子了。
蓝轻言前段时间跟村里人说了个事,就是她手里的五十亩地,按照每亩地八两银子的价格,每家可以买走两亩。现在村民都卯足了劲的存钱,只为买回两亩肥田。这可是有钱都难得的机会,毕竟地主是不会轻易把地卖给佃农,佃农也不大可能有钱来买地。
今年村里闲着的人手少,上山砍柴禾的人就没了,留在家里的多是老弱或者妇女,根本不敢去山里。蓝轻言想既然自家也要用柴,干脆就让于公公和肖留每天带着一波人进山,总共去了十多次,才让每家备足所需的柴禾。
腊月十八,赵大富突然提前回来了。带着一大车物品和酒肆开业以来的所有收入和账本。同车随行的还有洪村长的女儿春兰。
这车是他专门在县城买的,又大又宽敞。到村口的时候,已是旁晚时分。远远看到赵大富赶着马车进村,都有股莫名的熟悉感,两年前蓝夫人不就是这样来的大山村吗!
车一直赶到村子中央的学堂前才停下,车门打开,村长的闺女春兰穿一身粉色绸缎衣裙,头上簪着一根赤金簪子,好不得意的从马车上跳下来。那姿态端得,不知道还以为她是谁家夫人。
大山村四面环山,房屋多是依山而建。所以建在子中间的学堂,成了村民闲时最爱聚集的地方。现在恰好是饭后、天又还没全黑,看到这场景的人真不少,都觉得在奇怪,村长的闺女什么时候跟蓝家掌柜这么熟悉了!!
春兰回身取出一个大包袱,笑眯眯得跟赵大富道别:“赵大哥,那我先回家了!”
赵大富看看她,回了一声“嗯”,自己跳下马车打开后门,从车厢里面抱出五个箱子,这是蓝轻言请来送粮的车队带话让他买的。给村里学堂买的启蒙书和廉价的笔墨纸砚。
交给在场的洪村长,他又跳上去架着车直奔蓝家宅子而去。春兰自始至终都站在一边看着,直到车子使进蓝家大门,才转身回家。昂着头没跟任何人打招呼,包括坐在树下的祖爷爷和她爹,也许是没看到吧!
牟举人此时就在树下跟村里的老头们下棋侃大山,刚才的情景全部看在眼里,看半天只扯开嘴角:“嗤!蓝家有热闹看咯!”
祖爷爷耳朵不怎么好使了,听他说话,就伸过脑袋问“牟先生说什么?”
牟举人笑眯眯得回他:“没有,祖爷爷注意哦,你快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