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会一辈子记住你小时候那张脸。”简旻崩溃地捂住双眼,试图遮挡住自己即将滴落的泪水,“你永远不知道自己小时候的一句话,一个卑劣的举动给我造成了什么影响。”
“我……不知道是你……”宋奕顿了顿,语气里渗透进一丝恐慌。
惊慌失措,这样的情绪,已经很久没有出现在他的脸上了。
“不是我,是别人的话,你就不会有负罪感了是吗?”
简旻眼眶已经泛红,眼球是血红的一片,白皙的额上青筋暴起,垂在下方的两只手紧紧地握着。
她几乎能感受到自己胸腔里骨头碎裂的声音,嘎吱嘎吱地响着。
“如果以前的你还会对我抱有什么幻想的话,现在我可以明确告诉你,我们之间不可能。
“哪怕这世界上没有白驹宁这个人,我们也不可能。”
简旻感觉自己一刻也不能再待下去了,知道了宋奕的身份以后,她觉得自己要是再待下去,没准会忍不住揍宋奕一顿。
在悲剧还没有发生之前,她选择了逃离。
宋奕这次没有强行挽留,对这件事情震惊的不止是简旻。
宋奕怎么也想不到,造成简旻患创伤后应激障碍症的罪魁祸首会是他。
小时候的一个恶作剧,甚至不会在他的回忆录中被提及。
如果受伤的人不是简旻,宋奕甚至不会有负罪感。
命运仿佛给所有人都开个了玩笑。
有些人注定失去,有些人注定得到。
宋奕的拳头紧握了又松开,终于还是紧紧地抿着嘴角,没有办法说出一句话。
看着简旻离去,揪心的疼痛从心脏处传来,他终于明白,有个词叫做“无能为力”。
窗外的风景是怎么样的?有没有下雨?是怎样回到的简家?
简旻一点印象都没有了。
她只感觉眼前的事物都有些模糊,风吹到身上有点冷。
实际上她失魂落魄的样子,把家里的简御琴都吓到了。
晚上,简旻发了烧,闹腾着,睡不着。
浑浑噩噩间,她不知道自己说了什么。
只知道最后是简御琴抱着自己,用蹩脚的音调给自己唱摇篮曲。
“真难听……我再不羡慕别人的妈妈会给孩子唱歌了……”简旻说完这句话,才慢慢地合上眼睛睡着了。
简御琴皱了皱眉头,把简旻的脑袋往枕头上一搁。
刚刚那个又哭又闹,一定要让妈妈唱歌哄着睡觉的那个人是谁啊?!
她一定是生了个假女儿。
……
简旻一睁开眼,便被屋内明媚阳光刺眼到流泪。
肚子空荡荡的,她垫下脚下楼找东西吃。
白驹宁就站在大厅,听到开门的动静抬眼去看她。
四目相对,沉默了片刻。
简旻审视了一下邋遢的自己,撅了下嘴角,有些狼狈。
“特意来看你的,还不下来招呼一下。”
简御琴看破一切般地瞅了简旻一眼。
“真不好意思,还劳烦你们走一趟。”简御琴对着面前的慕珏和白驹宁说。
慕珏的刻意到访,简旻用脚趾头想都知道他的用意。
肯定是被白驹宁教唆的。
只不过简御琴对白驹宁的态度居然一下子变得这么柔和,简旻表示有些吃惊,瞅了一眼自己的母亲,不知道她的葫芦里卖着什么药。
“你们好好聊聊,我就不打扰了。”简御琴走进了自己的房间。
旁边的管家及时到简旻身边来解惑,“是简总打电话让他们来的,小姐你昨天发烧的时候一直叫着白先生的名字。”
简旻一听,下意识地抬眼看了白驹宁。
他正满目含春地看着自己,显然刚刚管家的话他听进去了,简旻感觉自己的脸一下子刷地红了。
“看什么看!我生病了,就会说胡话,我什么都不知道……”
简旻倔强的解释着,慕珏噗呲一声笑得开怀,被简旻一个白眼瞪了回去。
“好了,你们聊吧!”慕珏不肯当这个电灯泡,自觉地跑出去逛花园。
白驹宁的身子突然靠近,他的手背靠到简旻的额头,试了试温度,“退烧了。”
简旻闻到一阵清新的青草味,忘记了后退,“你怎么知道我……”
“想知道的话,自然会知道的。”白驹宁挑眉,“只要够用心的话。”
鬼知道他是什么时候收买了简家的佣人,简旻在心里暗暗吐槽。
从某些方面看,这行为简直和宋奕如出一辙。
“简旻,你有点不对劲儿,发生什么了?”
白驹宁的敏锐让简旻感到害怕。
简旻难受地扯了扯嘴角,把和宋奕的那点过往和白驹宁说了。
白驹宁听完,紧皱的眉头一点点舒张开来,嘴角甚至漏出一点笑意。
“有那么好笑吗?!”简旻有些生气地叫喊道。
“没有比这更让我开心的事情了。”白驹宁抬眸看着简旻,摊开手,语气里有些得意,“看吧,这就是所谓的命运,你是绝对不可能和他在一起的。”
两个人谈论到陆逸。
陆逸事件经过多方努力总算是被压了下去。
白驹宁比自己出了事情还卖力,这让冯周多少有些难以理解。
只有他知道,自己只是想要忙起来,忙起来以后,自己的注意力就会被分散,没那么多时间去想简旻的事情。
她最近和宋奕走得近,加上宋奕有意的推波助澜,小道消息不断。
时常有些两个人的“恩爱日常”要出现在白驹宁的视线里,让他想忽视都难。
白驹宁时常觉得自己还能不被气死,就是个医学奇迹。
屋里有些闷,简旻和白驹宁就在院子里面走着。
花园里的树木多是常青的品种,一年四季都绿着,看着清新自然。
白驹宁得知了宋奕小时候的“恶行”,也就相当于在简旻的心里给他判了无期徒刑。
今日心情舒畅,白驹宁自然看什么都觉得愉悦。
也让他没有过多地纠结角落里面的摄像机镜头,但是着并不代表他会忽视。
“好了,我该走了,免得你被人说闲话。”
白驹宁突然出声,靠近简旻,两个人离得很近,简旻感觉到他的气息迎面而来,几乎要将自己包裹子在里面,但却又带着克制的距离。
“你在好好地等我,把事情都解决了来找你。”
白驹宁自认为帅气地打了个响指,换来了简旻的一枚白眼。
看到简旻走进屋子里,白驹宁才返回到刚刚路过的树丛边停下脚步,在一棵树上踹了一脚。
“把刚刚拍的照片给我看看。”他的眼神瞬间变得犀利。
树上的青年被吓得连滚带爬地掉了下来,战战兢兢地将自己的相机交给他。
白驹宁一张一张地翻看着,把可用的挑出来,其余的删除了。
面前的青年,抹着额头上的汗水,心下已经做好被砸相机的准备。
“拍照技术还可以,挺清楚的。”白驹宁鄙夷地瞅了他一眼,把相机交到他手心里,“就是你这个胆子太小了,怎么做狗仔的?这点职业素质都没有。”
青年:“欸……那个……我……”
“算了,要不我送你出去好了,看你混进来应该还挺不容易的。简家的安保措施不错,你恐怕还出不去……”
白驹宁自顾自地说着,是不是低头思索一下,然后果真将人送到了门口。
做了狗仔这一行,被人抓住挨打挨骂是常有的事情,但是被偷拍的明星正儿八经地送出门,这还是第一次。
青年在后座上坐立难安,摸不准白驹宁心里是个什么意思。
“这个就是明天的头条了!记得和你们主编说一下。”
白驹宁轻飘飘地冒出这么一句话,就把青年人丢到马路上了,从后视镜看着青年不可思议的眼睛,噗嗤笑了一声。
自己给自己找话题,他容易嘛?
事实上,他已经不止一次就给了这些娱乐八卦公司机会了。
“啧胆子也太小了!”,白驹宁在心里又默念了一遍。
他为自己能够和简旻制造出绯闻操碎了心。
“你的粉丝们知道你有多无耻吗?”慕珏得知真相,默默地说了句。
“会哭的孩子才有糖吃。”白驹宁勾勾嘴角。
……
第二日,白驹宁和简旻的照片果然登上了杂志。
“白夫人身份疑似曝光”大写的标题。
几份花哨的报纸就这么放在了宋奕的办公桌上。
小秘书看着一个个进去的人都哭丧着脸出来了,听到宋奕的声音都有点发怵。
“站在门口干什么?请你来看戏的吗?”
宋奕横眉冷眸,斜睨了他一眼。
秘书听了急急忙忙地赶进去,收拾地上的碎瓷片。
“挑战我的底线么,后果可不是你承担得起的。”
宋奕倚靠在老板椅上,大拇指转动着小拇指上的铂金戒指。
细碎的头发下隐藏着狼性的眼神,盘算着下一步计划。
……
再次听到林宇的消息时,简旻接到了来自医院的电话。
他的病情更加严重了,需要进行下一步的治疗。
简旻之前留下的电话,似乎成为了林家人唯一的治疗手段。
“他似乎已经陷入到过去的回忆里面出不来了。”
“需要我做什么吗?”
医生焦急的声音和简旻的冷静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简旻揉着自己发胀的双眼,滴落了两滴眼药水后,依旧有些干涩。
“情景疗法,你可以帮助他展开情景重现,然后说不定帮助他恢复现在的记忆,当然,这只是说只能试试,毕竟他这病……”
医生的话断断续续地说了一半,飘到简旻的耳朵里,中间仿佛隔了厚重的棉花,闷沉沉的,听不清晰。
院子里花匠在修剪树木,打开窗子就能听到锋利的剪刀咔嚓咔嚓的声音。
简旻挂断电话,望着外面一时出神。
约定好的地点在老校区,还是小学的那条走廊。
林宇目光呆滞地坐在那里,徐茹就站在旁边。
大太阳底下,两个人一动不动,仿佛两座雕塑。
徐茹的眼眶已经深深地凹陷下去,嘴唇干瘪,一身白衣,瘦骨嶙峋,宛如刚从坟墓里面搬出来的木乃伊,只有两只转动的眼珠子可以证明她的存活。
只是那副眼睛里面满是死寂的。
白驹宁很是积极地出现在这里,简旻并不感到意外。
毕竟某人之前还特意地提醒了医生,需要帮忙的时候,要记得联系他来着。
林宇的病似乎更加严重了,医生看了连连摇头。
林宇背着个蓝色的小书包,也不知道是从哪里翻出来的。
书包的肩带不够长,将他的身子勒出条痕,绷出结实的肌肉,就像是大人偷穿了小孩的衣服,怪异荒诞。
“我们回去吧,好不好阿宇乖”徐茹卑微的声音,在祈求。
“不要,我等人!”林宇执拗地站在原地。
显然这一句不是他们第一次有过类似的沟通了,徐茹在询问了一声以后,就不再说话。
她的眼睛直勾勾地看着简旻,挣扎和妥协后,动了动嘴唇,“之前,他说过,他在等旻旻下课。”
那眼神含着复杂的恨意,要将简旻身上戳出一个洞来。
简旻感觉周身置于冰窖,寒,汗毛直立。
还是一旁的医生打破了平静,提出让简旻假装小时候的自己。
“不管怎么说,先把人哄回家再说,他已经在这里快一天了,不吃不喝的,哪里受得住?”
简旻念着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扯着嗓子,学着小孩子奶奶的声音,扭扭捏捏地叫了一句,“林宇,放学了,我们一起回家吧”
林宇瞥了她一眼,动了动眼珠子,没有说话。
“你这是什么疗法,有没有用啊?”简旻连着叫了几声,见林宇一点儿反应也没有,抱怨地看着医生。
虽然她从前也是个学医的,可是她的精神科挂了好几次,补考也是勉勉强强地过的。
“咳咳,你太假了,好歹装的像一点儿吧。”白驹宁从刚刚开始就一直忍着笑,看着简旻的脸上渐渐浮现出不耐烦的样子。
“要不,你也背个小书包?”白驹宁出的馊主意。
半个小时后,简旻扎着双马尾,背着个红色的小书包出现在校园里。
学生下课,好几个孩子看见了纷纷好奇地看着这个“大朋友”。
“丢死人了!丢死人了!我怎么会同意你这么智障的要求!”简旻捂住脸,快步小跑着穿过校园小路。
“呦,小美女别跑啊!我感觉挺可爱的啊?”白驹宁在她身后叫喊道,像极了土匪头子抢亲。
白先生的人设很高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