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亿阳和梁凯俊回到宿舍。方亿阳直接瘫坐在床上，梁凯俊在宿舍门口喊着。

“亿阳亿阳，你吃核桃酥不？”

“可以。”

“那我帮你也拿一个。”

梁凯俊拿了两个核桃酥往方亿阳这边走来。

“来来来，凯俊你坐这，问你问题啊。”方亿阳指着床沿坏笑对梁凯俊说。

“干嘛啊？”

“坐坐坐，坐着先。”

“行行行。”梁凯俊坐在方亿阳旁边，一副等待发号施令不情愿样。

“郭清儿喜欢不？”

梁凯俊使劲摇摇头。

方亿阳坏笑，又问：“那郝芊呢？”

“额嗯，她好看！”梁凯俊使劲点点头却又淡然。

方亿阳不再问了，等核桃酥吃完，又叫他回到他自己床位，梁凯俊不太乐意，求方亿阳一起去洗漱。

熄灯以后，方亿阳躲在被窝玩手机，另一个空间里的吴曦给他发来了信息。

“睡没？”

这会张嘉勋虚声说：“我们没跟新同学要微信哎！”

“明天去要！”杨城烁笑着回答。

“哎，那新同学坐你旁边，有没有了解啊？”江歌不怀好意地问杨城烁。

“没有喔，她都不讲话喔。张嘉勋你咧！你跟郭清儿有聊喔！”

“哎，就那样啦！”

“什么就那样咧？”方亿阳一天对着张嘉勋，真的烦透了，再看到吴曦给他发的信息，他真的无法回。

“被窝是青春的坟墓”，七堇年有这么一本书，方亿阳脑子里全是这句话。

“她家住学校附近喔，我就知道这一个了。”

方亿阳懒得再搭理他，回了吴曦信息。

“还没。”

“听说你们班来了三个新同学呀，怎么样？”

“挺好的。”

“有没有漂亮的女孩子啊？”

“我们下午看到是那个。”

“哇哇哇，这样啊，哈哈哈，可以！”

“你是比我还激动，怎么不问有没有帅哥咧？”

“我就喜欢漂亮女生哎！我要去你们班仔细看看她。”

“她还不一定想见你呢。”

“为什么啊？方亿阳你又瞎说。”

“睡了睡了。”

“哎，还有两个啊。”

“另两个，一男一女。”

“……晚安。”

“晚安。”

方亿阳不关机，他去外国语学校官网看，看有没有一点点郝芊的蛛丝马迹。

果不其然，还是没有的。一个学生成绩得多突出才能出现在学校官网上啊。郝芊只是数学比自己高一分而已。

他关机，闭眼睡了。

开学考，郝芊比自己高一分的事他一直卡在心里，他早上在教室，一直低头练题。英语总是许多男生的弱项，方亿阳也不例外，在这场他最没把握的考试中，他却用余光瞥见郝芊早早收笔。他瞎选一通后，把自己不会的单词都抄在了草稿纸上，考完后，他又腾到笔记本上。他习惯喝很多水，当他发现水没了，却发现张嘉勋拿着一个女孩的水杯正准备出去。他看过考试座位表，张嘉勋在郝芊旁边。那他不去接水了，懒得又听张嘉勋废话。他把英语拿开，又看数学题了。

中午，他在教室外的阳台呆呆地站着，洪以敬拍拍他的肩膀。

“亿阳，干嘛呢？”

“看球。”

“考得怎么样？”

“就那样咯，能怎样。”

“不是哦，方亿阳哎，不是一直很有信心？”

“哎，那个英语，数学这次也不怎样啦。”

“走，吃饭。”

“额嗯。”

方亿阳隔着窗看看梁凯俊，一手敲着窗户对里面喊着叫梁凯俊走了。张嘉勋听见，也要跟着一起。

花期的最后一些时日，缅栀子的花瓣一片片跌落在方亿阳与郝芊迎头对望再擦身而过的校道上，在哀悼，在等待，它的消逝。

洪以敬总是满怀热情，回头去追着喊着：“郝芊！郝芊！”

郝芊抿抿嘴，笑了笑。回头看着郭清儿。

“哈罗！”

“哈罗。”

洪以敬回到男生队伍里，跟他们说郝芊有点冷漠，只是郭清儿对他打了招呼。方亿阳淡然解释，她刚来，也很少说话，可能不是很记得他。郭清儿跟个二愣子似的。

下午考完语文，杨城烁、江歌、吴子晨、方亿阳出现在一楼，张望着吴曦的教室。等她出来后，方亿阳问她晚上的开学典礼她坐哪。问清楚以后，他们都离开了。

“吴曦这个傻帽，哎，你俩到底什么时候在一起？这样多没意思啊。”吴子晨追问方亿阳。

“我都不想，你着急什么。”

“不着急，你好好学习，她好好学习是吧。”

“净瞎说，亿阳不急，急什么，还不如看张嘉勋的好戏。”杨城烁对张嘉勋的事情也总是很看不惯。

“他能有什么嗻，还得先看紧亿阳。”江歌狠狠地拍了方亿阳的肩膀，又接着说：“实在不行，换一个啊，吴曦太熟悉了，不好下手。她还不如跟你妈谈恋爱，天天缠着你妈。”

“哈哈哈哈哈哈”四人相视而笑。

方亿阳这些年来，都渴望渡过将他与吴曦隔开的，那个波澜不惊的自己。郝芊在他心里就好像是浩瀚轩然的海波，却只是一道又一道，他无法让它们片片相依。

傍晚，自己班离吴曦班还是太远了。方亿阳并无法从任何的小角落去寻找她的影子。而郝芊，就在自己不远处。又是张嘉勋，在她旁边坐着。在这种不远不近的距离看来，郝芊在他心里又更模糊了。自己有一个洪以敬，可以很安慰了，这个热情而不过礼的大男孩，可以陪他说说话。

“亿阳你在看什么呢？”

“被窝是青春的坟墓。”

“我爱她的年月，一直做她的知己。”

“原来有些事真的是不经意的完整，有些人真的是出乎想象的命中注定。”

“有些人真的是意料以外的文艺”

“有些事真的是容易在悲欢间来回辗转。”

“亿阳，当心有些人、有些事会在百转千回中碎成一地琉璃。”

“你呢，你怎么样了？”

“我啊，我始终拥有着，最朴素的生活。”

“那很好。”

“今晚郝芊会换座位，到前面来，跟我们一起。”

“谁说的？”

“易仪啊，夏雨馨想多带带新同学咯。”

“你看着点啊，那性格不一样。”

“可以互补。”

“互补？就她那样的，不欺负人就不错了。”

“没事啦，可以相处，一个舞蹈特长生，一个音乐特长生。”

“音乐特长生？”

“额恩，管乐队的，来我们学校也加进去了。哎，再说了，夏雨馨也没那胆子，郝芊什么来头，虽然不太说话，脾气应该大得很。”

“又瞎说什么你，真的是。”

“哦，对了，还有一个问题。”

“什么？”

“她犯病的，她妈妈交代李燕冰和易仪多照顾。”

“肌无力？”

洪以敬扑哧一笑，随即就严肃起来，微微颤抖地说出那三个字。

“心脏病。”

方亿阳不再说话，那些所谓的愁绪，在生命面前是可以显得多么卑微。晚会结束，他飘走在校道上，这一夜的星子不很明亮，夜黑得，像是失去了整片天空。

回到宿舍，方亿阳早早瘫在床上，也不开手机等吴曦的信息。张嘉勋一回来就想开始吹嘘了，他说郝芊、郭清儿还有郝俊逸的微信都在班群里了。洪以敬拆穿他，说那是易仪拉进去的。张嘉勋不罢休，非要出风头。

“还有一个郝芊的猛料！”

方亿阳并不感兴趣，有什么比疾病还狠的呢。他转头向墙闭上眼。

“郝芊单亲家庭！”

方亿阳拳头一紧，仰过头来，他害怕，害怕那在眼眶里打转着的不争气的眼泪不争气地流了。

“她爸爸在她小时候就去世了。真的咧，相信我她亲口说的啊。！”

方亿阳撑不下去了，他跳起来，拿了手机，打开微信在班群里找到郝芊。那头像是一个小女孩，端坐在舞台中央，紧握长笛独奏着紧凑的生命之曲。他紧紧盯着这照片，如此充满着力量、如此光鲜亮丽的舞台中央的公主，到底藏着多少灰姑娘的苦痛？

当他点开那头像，并准备添加好友时，吴曦的消息来了，他停止了当前动作，前往吴曦的对话框。

“睡没呀？”

“准备睡了。”

“这么早？考累了哈哈哈！”

“今晚也是没找到你。”

“怎么了？找我有事？”

“也没什么事。”

“我爸爸周三过来哎！”

“过来干嘛？叫我妈来行了。”

“不让我见我爸了还。”

“家里有事，就少让他来回跑。我跟我妈说一声就行。”

“哎，那行吧！”

方亿阳给欧阳丽薇拨通了电话。

“妈，你周三过来一趟吧，给吴曦做点好吃的，让吴叔叔做好了你带过来也行，她估计，没把假期缓过来。”

“也行啊，我知道了，这两天听你叔叔说，吴曦也老闹。”

“闹什么呢？都多大了。”

“还是个孩子啊，像我儿子那么懂事的很少了。”

“妈，挂了啊，晚安。”

“额恩，儿子再见。”

他再次打开班群，把郝俊逸加了好友。虽然没在一个宿舍，也低头不见抬头见的。至于那两个新来的女孩，又再说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