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亿阳亿阳，下雨了！”

“有伞吗？”

“我有啊，你是不是忘带了？”

“恩，我忘了。”

顺着梁凯俊从书包里掏出伞的方向，方亿阳看到了郝芊和郭清儿，幸好郝芊带了伞，并不是所有女孩子都带伞的，这一看郭清儿肯定没有。吴曦也是，她从来不知道有伞这种物品，方亿阳从小就崇敬她是个真汉子。

青春的箴言里说，白日里，不能轻易念想着他人，害怕对方会出现。可是要是她出现了，不正是原本所期待的吗？

“嘿！”

看到吴曦，梁凯俊比方亿阳更激动些，因为一直以来，她都像个男孩子一样出现在方亿阳面前，他很不喜欢吴曦，觉得她不是个淑女。

“你来干嘛？你没伞，我们的也不够给你。”

“什么意思啊？我又不用你的伞，哼！”

“最好不用！”

看着这两个无厘头的人像孩子一样的争吵，方亿阳真想抛下他俩走掉。但看着梁凯俊这个傻傻的小伙子被欺负，又于心不忍再抛下他自己跑掉。只是这吴曦千年不改的不带伞的臭毛病又着实让人烦心。他一如既往地在雨天问她同样的问题：“行了，你是怎样？没伞还跑？”

“用不着你管，反正我健壮得很！”

“你是健壮了，谁还不知道。你又不是郝芊。”

“呦！还想着郝芊呢？哎，上次我去找你被她看见了，之后呢？”

“什么之后？没有之后。”

“啊？她一点反应都没有吗？没问你什么？”

“没有，人人都像你那么八卦呢？”

“那好吧。”方亿阳看着吴曦无趣地在雨中细碎着这些，心里觉得莫名其妙地好笑，又不敢笑出声，害怕她又说个没完没了。雨滴不停地打在吴曦发丝上、肩膀上，又慢慢滑向地面，嘀嗒嘀嗒……

方亿阳和梁凯俊都不再做声，吴曦拍了拍梁凯俊的肩膀，故作爽朗地晃着他，说道：“我走啦！”

“走就走，还拍我！亿阳，你看她。”

“行了，我知道，无理取闹嘛，对不对？”

方亿阳看着吴曦在水中蹦者的样子，像是他们小时候，她还不愿意长大。方亿阳也不想长大的，可是好多东西都在变化，我们只能用成长来应对。当郭清儿拉着他一起画画时，当知道二姐和郝永洲的关系时，当他想到第一次见叶歆阳时，这一切的一切都突然变得奇怪了。他一直看着郝芊，右眼余光里看她，一在看着。悄悄地，他发现自己成长的速度太快，像是被什么东西拔苗助长着，像是有一个人一直拉着他向前、向前、跑着、跑着……

“就是啊！每次看见她准没好事。不过……”

回过神不再想那些成不成长的事，梁凯俊依旧在他身旁喋喋不休，这个一起长大的兄弟，像吴曦一样，不愿长大的兄弟。

“怎么了？”

“郭清儿好像也没有伞，她上课的时候跟我说了。”

“郝芊有不就行了。那两个又不是跟吴曦那样的疯女人。”

“郭十三会不会觉得打伞不符合汉子气质？”

“什么啊？不会，她是个女孩！是个女孩！”

“哦，好吧。”

方亿阳看向穿行于格式样伞之间的那个奔跑着的女孩，那高高束起的马尾像是被甩出了天际线。他看得出来，她很快乐，但又好悲伤。一个冲刺班的女孩，她的智商太高了，什么都懂，却又可以把懂的全部毫无保留地隐藏起来，像是什么都不懂。做到不以物喜、不以己悲的她最令人心疼。

“今天我好像闯祸了。”

午休时刻，方亿阳又收到了吴曦的信息，接她的信息习以为常，她闯祸好像，也是习以为常，他不是很想理，今天是雨天，方亿阳突然变得不是很喜欢雨天，此前，他没有这种感觉，只是今天比较强烈。可能因为是雨天，他问不到她的心情，有时候很想问问，但一次次缩回，他知道她在雨天的故事，令人窒息的失去。

“哎，十分钟了，你不回我信息？今天我惹郝芊生气了！”

“郝芊！”这两个让他在雨天魂牵梦绕的字眼，怎么会？吴曦怎么可能惹她生气，而且她就算生气也不会轻易表现出来。那，就是很严重了？

“怎么了？”

“你真是够了！一说她你就这么快回我。”

“行了，说吧。”

“没，我今天不小心把水溅她身上了！”

“啊？你是不是没毛病啊？”

“对啊，我就是没毛病，那个郭清儿有毛病嘛！”

果不其然，闯祸的还是郭清儿，想必郝芊是不会轻易去跟人发生争执的，连夏雨馨、易仪这些人都忌惮她，她怎么会搞不定吴曦这种头脑简单的。但无论怎么说，郭清儿是郝芊的好朋友，也是自己的“盟友”。

“郭清儿就那样，不用管她，你别那么小气啦，你是个汉子嘛，还健壮的呢！”

“谁小气了？我只是说，你看看郝芊心情怎么样，看她有没有生气嘛，我其实，没怎么认真道歉，因为当时郭清儿实在太横了！”

“行，我问问，不过她不放心上的啦，放心吧。”

“就算她不放心上，她也得表现得真没事，郭清儿才不会来找事，而且她很生气就跑掉了，她那娇弱的小身板，泡雨里去了，就变一泡菜好吗。”

“你真的是很行，自己找麻烦了，还说人家泡菜？”

“这纯属关心！”

“行行行，不跟你聊了，睡觉啊我要。”

“睡死你吧就，滚！”

按照她的意思，方亿阳也1不再回复她了，哪有睡了还回信息，闹鬼呢？

雨一直很大，有在慢慢变小，但是加速度很小，天也一直很黑，方亿阳想像三个女孩在天色灰暗的雨中发生争执，有两个最后都跑向了雨，真是有趣，好想看看现场，见识一下郭清儿一个人被抛弃在伞下的狼狈模样。到了昼夜交替的时分，方亿阳看不清是否真的换过来了。

等到郝芊安顿在座位上时，他试探地去问问，关于雨天，她会有什么样的感想。对于喜欢雨的人来说，他们可以肆无忌惮地撑着伞赤着脚、也可以小心翼翼穿着雨鞋雨衣去感受来自天空归于大地的珍珠泪；对于不爱雨甚至厌烦雨的人来说，他们不愿意出门，一到雨天就很感到沉重、压抑。有些人听雨就像是在偷听天空对大地的告白，而有些人听雨，像是在等一场宣判。方亿阳是爱雨的，以前吴曦总是没有伞，二姐总让他带伞，那时候两个人经常一起出去，上补习班、去商场逛街，观看少年宫体育赛事。都是方亿阳给吴曦打着伞。

话到嘴前总是说不出口，回过头去看看夏雨馨转移下话题，却被易仪抓了包，那女人真是难缠。

“方亿阳！闭嘴！头转过去！”

这些熟悉的字眼与论调，听了一年了，真是烦人，好想回怼几句，但是郝芊把自己拦住了，她说：“转过来啦！”同桌难得的热情劝诫，不能辜负她一番好意，而且重要的还是她的事呢。郝芊右手扯住了他衣角，方亿阳转过身时，郝芊从座位上滑落下来，扑在他怀中……

有一瞬，世界停止了摆动，就像山因为冰而停止生长，也像川因为阻隔而停止了流动，方亿阳的心颤颤地一下，不知道动没动。他来不及明白，郝芊也起来了，离开他的怀抱，回过头去定定地写着，方亿阳看到她本子上乱划的痕迹，想必她也是紧张。

想去好好安慰她，但是她又是冷漠地、应付地说自己烦人，那就不问了，让她乖乖写作业。郭清儿不在，也不知道她晚上跟谁回宿舍。方亿阳给夏雨馨传了纸条，她跟郝芊的关系已经今非昔比了，甚至超过了自己，她一定知道。

“郭清儿去哪里了？郝芊是不是不开心？”

“郝芊开心开心我就不知道了，我知道你很开心！人都扑你那了啊！你禽兽啊，郭清儿不在你就犯事。”

“瞎说什么啦，意外啊！”

“郭清儿呢，跟吴曦吵架了，郝芊呢……也不太喜欢吴曦，但是她忘了清儿还在那，就把她丢了。”

“郝芊不喜欢吴曦？为什么啊，哪有得罪她？”

“吴曦的性格虽然和郭清儿差不多，但是郭清儿只有一个，这个你懂了吧？”

“不懂，你说清楚。”

“说不清楚，反正呢，吴曦跟郭清儿闹，郝芊肯定讨厌她。”

“那道歉了吧。”

“谁知道，你记得问问你家吴曦哦！”

“哎，那等会郭清儿不在，你陪郝芊回宿舍啊！”

“我不，你陪吧！”

“滚！”

“骂我？”

“我错了！大姐！求求你，真的，算我求你！念在我们认识八辈子的份上！”

“谁跟你八辈子？”

“我算过来，你这种贵人，我一定每生每世都遇见过，今生才过得如此顺畅！”

“你真是，看情况啊，清儿可能回来的。”

“谢谢！周末给你带好吃的！”

“我记住了，要是没带，你就给我等着！”

有一些话太难诉说，便成了一个个怪异的问题。

方亿阳今晚问郝芊流量费是不是按字数算的，当然他也很在意这个问题，因为每次给她发信息，甚至说话，她都尽全力地短。只是不知道她想起父亲会不会难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