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傅成歌外出归来后,魏栿再未与她说过一句话,不过傅成歌并不在意,也没有主动与他搭话的打算,毕竟自己又没招他惹他,是他那狐狸尾巴伸得太长,到头来还要怪人家踩痛他了。
饭桌上,更是相对无言,大户人家用膳食时向来没有唠家常的习惯,将“食不言寝不语”贯彻到位。这么一大家子人,也是耐得住寂寞,吃完饭各做各的一份事去,也是互不干扰。
傅成歌虽嘴上说食量小,却是最后一个吃完的,用筷子夹个菜都小心翼翼,都生怕落下一片菜叶子,好不容易吃完了,肚子却还留几分空,看看都走了,也不好意思再吃,只能作罢。
瑶儿跟在傅成歌身边,给她讲些近日来城中发生的大大小小的事,听得有些乏了,“娣曼呢?”
“姐姐在为少爷准备今夜出行的东西,人在厢房。”瑶儿答。
“今个儿晚上就走?什么事要连夜赶路?”傅成歌听魏谪风说了,心里有个底,却没想到他今天就要启程,还是有些出乎意料,难怪这个点了,也没催她回房。
男人最是薄幸。
傅成歌暗骂,手中把玩着一枚玲珑骰子。
那是从她有记忆以来就带在身边的,却忘了是谁赠予自己,实非当时家境能拿的出手的东西,她那不成器的爹还有几次想偷去到当铺换钱,被她拦下,此后形影不离,似是成了护身符。
“少爷好像是要去杭州替老爷与那边的上家店主交接货物,听说过几日要刮大风,因此才要连夜赶路,不会因为大风误了约定时间。”瑶儿细细道来,天天与王叔他们打照面,这种事情还是知晓一二的,也算是这府邸里的“顺风耳”了。
“我们进屋说吧。”夜里头的风凉嗖嗖的,虽不是刺骨,但也往衣袖领口里边儿钻,使得傅成歌连打了好几个寒颤。
屋里点上灯,关了门窗,瑶儿小跑去烧了一炉水,打来,浸湿脸巾,热气腾腾,周身都暖和起来。傅成歌不得不感慨阔绰人家的日子,这窗棂门楣都是上等的木料制成的,请的木匠也是技艺非凡,若放到数九隆冬天,门窗一闭,任他飞雪寒风都钻不进一个角。
傅成歌占据着一个木椅,拍了拍自己侧边的一个,示意瑶儿坐下,但瞧她那小脸面色不对,又忙言:“无妨,我们这屋门一闭,就是女儿家聊聊闲天,再说了,你家少爷今夜又不过来不是,放心大胆坐,你与娣曼皆是如此,人前尊卑有序就罢了,人后就是小姐妹,你瞧我这一人呆在这,岂不寂寞死了。”傅成歌说完暗暗夸了句自己,连自己都被说服了。
瑶儿更当如此,便坐下了,对着傅成歌,倒是没有站着自在,连手脚都不知往哪儿摆。
傅成歌看这小丫头紧张的样儿,便起了话头,“我看你唤娣曼‘姐姐’,你们二人关系很好啊。”
“是...是的,因为姐姐比我年长几岁,从小又照顾我,待我如亲妹妹,我在这世上没有亲人,姐姐就是我唯一的亲人。”说着,声音慢慢低了下去。
“那今日,我认你做妹妹如何,可不许推辞,我自是嫁进了魏家,那往后我同你们定是一体。”傅成歌纤长的指节微弯曲,在桌上叩叩轻敲,嘴角挂笑。
她这些年听了多少千金小姐因遭遇身边亲信背叛而身死的戏码,她可不想步了这后尘,沦落街头,抓牢身边人是第一步。
“好......”瑶儿刚应下,门也应声而开。
“当真我不派人来找你,你就不来送我,夫人狠心啊。”除了魏栿,还能有谁呢。
他换下了白日里的湖蓝长衫,穿上了夜行衣,金雀纹绣。
傅成歌别说是抬脸,就连眼都没转一下,想必还是生着气。
这般魏栿也是看出来了。
“你也不担忧我出门遇上歹人命丧异乡,从此夫人你成了寡妇,孤苦终老。”魏栿故作伤怀,在傅成歌眼中就是小儿把戏。
傅成歌嗤笑一声,“你死了我改嫁便是,若是有下辈子,我便是许配给那城南的温屠夫,也是万万不会再与你有何瓜葛牵连,倒是你,不怕在我成为寡妇之前,你先成了鳏夫。”
...
这些话噎的魏栿一时间哑口无言。
罢了。
夫人说什么都是对的。
本以为娶了只猫,哪成想娶了个主子。
“谋杀亲夫,该如何判罚,你可知道?”
“公子,车马行囊都备好了,老爷让您快些启程赶路。”虞次——魏栿的侍卫走到门口,提醒道。
他与其他人不同,魏家的人都叫魏栿少爷,而虞次只唤公子,因为他原是魏栿生母家的小侍子,后被选中做魏栿的“影子”,护他周全。
“知道了。”一个转身就出了房门,“答案等我归来告诉你。”
两人黑影隐匿于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