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府第一件事,就是去找季鹤洋。
傅成歌跟个小雀儿似的叽叽喳喳把这一番原原本本的复述给了他,魏栿只是在季鹤洋看向他的时候配合着点点头。
“季先生和阿莫,就在叶庄?”听了这么久,他就抓住那么一个点。
“是啊,穆池莫还把我当成了他姐姐,抱着我不松手。”傅成歌点点头,然后看着他。
他停顿了一下,而后问道:“他们过得可好?”
“挺破旧的一个小木屋,连点光都见不着,应是与往日锦衣玉食的日子大相径庭了。”
“我跟将军...像吗?”她很小声的问了一句。
季鹤洋久久看着她,然后笑了笑,“你就是你,纵使是像,也不一样,对吧。”
“嗯。”她也笑着回应,却也能感知到对方的情绪变化。
魏柎打断他们的对话,道:“不过席先生对我们的态度不容乐观,像是很提防,即使我们说了你的名字,他也还是认为我们是官府派去套他话的。”
“不足为奇,当年整个将军府都被推上了风口浪尖,如今阿莫又被人看见,这是意料之中的反应吧。”对此,季鹤洋表示理解,也很淡然,翻案这件事,路途漫漫。
屋口凉风习习,魏谪风就这么靠着,插着手,“你们说,这席诺,是不是对那个将军也有着不一般的感情啊。”
“听外面的人说,他是自小跟着穆将军的,还是贴身侍卫,突然她就不明不白的死了,那他难免......”说着说着,突然听见傅成歌刻意的咳了两声,他就默默的闭上了嘴,食指与拇指捏在一起慢慢从一侧嘴角拉到另一边,自觉地做了个“闭嘴”的动作。
傅成歌满意的点点头然后转过头看了一眼季鹤洋,果不其然,他的脸色又沉了几度。
“看来我们还是要找机会再去一趟,顺带先去拜会一下咱们的刘大人,按这百姓一传十,十传百的速度,日子过得越久,再要拖住官府就难了。”魏柎手指轻敲了几下桌面,正色道。
怕是没几日那眼里揉不得沙子的官员听着了这越吹越大的风声,就要派人去抓穆池莫了,以席诺一人之力,恐怕难以抵挡,上策只有先把官衙的狗官摆平,才有机会压住消息,不让殿下下派的御卫去京都通报了。
“今天你们如此闹腾,早些回去休息吧。”季鹤洋没有再说什么,只是摆弄着面前的棋局,棋子粒粒落在棋盘上,声声清脆。
季鹤洋住的那间厢房是背阳的,一日里也落不着多少阳光,但偏偏墙角野花开的最盛,傅成歌每次经过他的院子都想摘一把回去摆在屋里,但都快快打消了这个念头,想来季鹤洋日日对着它们作画,要是被她一把薅没了,岂不是踩了他那尾巴。
这个想法此时路过又萌生了出来。
魏柎见她定定的站在那儿,也不说话,只是眼睛瞪得圆圆的看着那丛野花。
“怎么?喜欢?”
不行不行,这么问就太过于...他不适应。
除了大婚那日昏了头,头脑糊涂的说了那些浑话,做了那些个浑事,还没有对谁如此亲昵。
复杂的心理活动过后,重新调整了一番语言,语气平平:“到饭点了。”
这句话果然奏效,傅成歌立马转头,拉着他就往外走,丝毫不再留恋那野花丛丛开。
除却了早上那一碗阳春面,他们就没再吃什么了,魏谪风倒是默不作声的吃了小半碟地瓜干,但终究不顶饿,平时吃两口就饱了的魏柎,这一餐用的也是十分香甜,魏源和柳潇茹两口子都看的有些惊讶,但也只是觉得他们今天去了哪儿玩儿,耗了体力。
饱餐一顿,各回各屋。
还没等傅成歌走到门口,糯米糍粑就跑到了院口候着她,后庭的草坪都被它霍霍的差不多了,魏柎和傅成歌又忙着查案,娣曼还要帮衬王叔打理府务,那照顾那俩小家伙的任务自然就落到了瑶儿肩上,好巧不巧,它俩最喜欢折腾的就是瑶儿。
傅成歌抱起那一团,走进去,就看见瑶儿坐在地上,灰头土脸的。
听到脚步声,她抬头,见着是傅成歌就委屈巴巴的叫了一句:“少夫人。”
“瑶儿,你你你...这是怎么......嗝!”她刚刚吃完饭,被这一遭惊了一下,吓出了一个饱嗝,然后连忙捂住嘴。
魏柎在后面不住的“嗤”一声,清清嗓子,“怎么回事?”
瑶儿拍拍后裙摆站起来,一脸都是小姑娘被人看了糗态时的羞怯,她垂着头,很小声很小声,用几乎凑近了才能听清楚的音量说:“糯米糍粑一直带着芝麻糊满院乱窜,还在这儿刨土,”说到这儿她指了指身后的一个小泥坑,“我给它们去拿了些米糠和青菜叶子,回来就见不着了,后来发现芝麻糊自己躲在角落里,糯米糍粑卡在桌角出不来,我就趴下去抓它,结果它只是在那儿...方便,我倒是真卡在桌子下边儿了。”
傅成歌止住了打嗝,却忍不住大笑起来。
这下瑶儿更不好意思了,“少夫人你别笑了,我可是废了好大工夫才出来的。”
她笑的更凶了,笑的比打嗝更像打嗝。
“哈哈哈哈哈......”
魏柎抿着嘴也笑了,倒不是笑瑶儿的窘迫样,而是笑傅成歌。
姑娘家家,笑起来也不知道收敛些。
好一会儿过去了,她才慢慢缓过神来,眼角还有笑出来的泪挂着。
“好了好了,瑶儿你快去洗洗,早点休息吧。”她对瑶儿挥挥手,字里行间还带着笑气。
瑶儿匆匆忙忙回了一声,就迈着小碎步跑去了浴房。
庭院里的枇杷树开始落叶了,一片飘飘荡荡落在了傅成歌头上,但她自己却还没有发觉。
魏柎擦过她的肩,把她身子扳正过来,对着自己,伸手拂落。手放下来的时候,又顺带着把她眼角的泪花擦掉了。
“进屋吧,别得伤寒了。”还没等傅成歌反应过来,他就已经半只脚跨进里屋了。
诶,他刚刚...干了什么?
傅成歌脑袋一懵,眼角还有魏柎指尖的余温,却有些忘了,刚刚发生了什么。
“等等!”冲着那半掩着的门嚷了一句,小跑着也进了屋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