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成歌放慢步子走近床榻,耳旁除了风声就是床上的人微乎其微的呼吸声。青丝平顺的贴着被褥,光洁柔亮。
的确是个女子。
她平躺着,双手叠在一处,随着呼吸轻微的起伏。素手纤纤,指尖也是泛白,面色亦然,瞧着活像个瓷人,干干净净的,却毫无血色,就连那眉眼中也是尽显温润。
一个清丽可人的姑娘,这样毫无生气的躺着,着实是让人有些心疼。
傅成歌就这样站着,也不忍打扰她,可还有任务在身,不得不......
她慢慢的把手伸向床榻,刚碰到纱帘,那女子就睁开了眼。
“爹......”
她轻启朱唇,含糊不清的大概是叫的爹,难道是李庸?
傅成歌连忙收回手,看她下一步要有什么动作。
“爹...姐姐......”她纵是睁开了眼,也还是有些迷糊,并没有注意到就站在她床边的傅成歌。
傅成歌左右瞧了瞧,桌上只有半碗凉了的汤药,应该是昨个儿李庸刚给她喂了一半的药,就被敲门声吸引去了。
这样看来...她已经近一日没有进过水米。
“姑娘......”她正想跟她说几句话,转眼看她又闭上了眼,呼吸匀长,应该是又睡过去了,刚才怕是梦魇,说的梦话。
碗里的药汤洒了不少,她也顾不得这些,把衣袖往小臂上卷了几道,拿起那碗药凭着她那还算灵敏的鼻子嗅了几下,也大概摸清了平时李庸都在给她的汤药里加了什么。
那些药材常用,药架子也就摆在屋子的角落里,很显眼,找起来也是方便。
傅成歌一手握着药罐的把柄,一手掂量药材的份量,走到外面点燃了药罐下边的炉火,但木柴受了潮,好一会儿才燃起来。
炉盖放在一边,罐里的药咕嘟咕嘟冒着泡。趁着熬药的功夫,傅成歌先用温水浸湿了一块布给那个姑娘擦了擦面颊和脖颈手臂,然后又进了她家厨房,熬了小半锅青菜粥,舀一勺在碗里,放在窗台上晾凉。
傅成歌就搬了个木凳子坐在她床边,等着她再醒过来。
约摸着半柱香的时间过去了,她起身去把那粥端了来,但煎的药还需要一段时间。
姑娘转动了下眼珠子,侧头看向了傅成歌。
“你...姑娘是哪位,为何会出现在我家?我爹呢?”她突然睁大了眸,略显费力的往床里侧挪了挪,虽然并没有什么用处。
“我是帮李大夫暂时来照顾你的,他这几日出趟远门,过几天应当就赶回来了,你也不必如此害怕,我又不是什么谋财害命的坏人,你看我像吗?”傅成歌手中拿着勺子舀着粥,抬眼看了看,随口瞎诌了个谎,脸不红心不跳。
“不对,以前爹出门总会同我说,哪怕只是出门去泼瓢水都要特地来跟我说一声,更何况是出远门,我信不过你。”她也还是警惕,傅成歌的话半信半疑。
傅成歌还是那副表情,无奈的耸了耸肩,“既然姑娘如此想我,我也没有什么办法,只能做好个分内的事,你这样看我我没有意见,只是可怜李大夫一片爱女之心,全都竹篮子打水咯,况且我要真想害你,就该快刀斩乱麻的把你解决了,何必大费周章的给你弄这些。”说着做了一个抹脖子的动作。
她听傅成歌胡诌八扯一通之后瞬时又信了几分,“你当真是我爹爹叫来的?”
傅成歌心中贼笑,跟魏柎学的装可怜套人情这一招的确是用处不小啊。
“自然不骗你,骗你一个姑娘家,我又能从谁那里得什么好处出呢?”她一边瞎说八道,一边把晾凉的粥舀了一勺递到她嘴边。
她靠在床柱上,严重的戒备消减了几分,然后凑到勺子边上,抿了一口。
味道...还不赖嘛。
她又吃了一大口,粥汤润湿了她的唇。
傅成歌看着她这饿急了的样子,心里更踏实了,还以为她很难搞,果然还是美食能收拢人心,更何况她已经一天没吃过东西了,现在吃什么都会更加香甜些。
她见傅成歌就这么伸着手端着碗,也就动作很是自然地接到自个儿手中,开始大口大口的吃了起来。
瞧这一天没吃饭,已经是饥肠辘辘的,一小碗粥都还没有吃多久就已经见了底。
“如果你真是我爹爹派来照顾我的,那你可知道他现在去了哪里,又要什么时候回来呀?”她一抹嘴,眨巴眨巴眼睛,吃了些东西连面色都变得红润了许多。
傅成歌微微低头看着她,方才没仔细看,现在才发觉这只是一个十四五岁的少女。
“李大夫出门为病人看诊了,约摸着两三日便能回来,你也不必太过忧心。”对着这个不谙世事的小姑娘,她也实在不忍心跟她说她的爹爹是个杀人凶手,“对了,我还没问你叫什么呢?”傅成歌急于转移话题。
“我叫李里,方圆几里的里。”她把碗捧在手里,碗沿上还一丝一丝冒着热气。
“这名字取得不错。”傅成歌探出头看了一眼屋外还在用文火慢慢煮着的药罐子。
熬的应该差不多了。
“顺一顺食,就得喝药了。”傅成歌一只脚已经迈出了门,然后又折回来扭头看向李里。
李里听了这话好似是有些泄气,本以为她爹爹走了就不用再喝那奇苦无比的药了,没想到还又来了一个来接班的。
傅成歌用一根木棍轻轻的搅拌了一会儿,药罐里的汤药渣沉淀的差不多了,浮在上层的就是清亮浅棕的药了。
她给李里倒了一碗送进去,只不过从门口走到床榻的这些时间,满屋子就已经飘满了那药的味道了。
“现在呢我就该谨遵着李大夫临走之前交代给我的事情,只要我现在监督着你把这药喝了,那我的任务也就完成了大半。”
李里看着面前的药,突然间有些抗拒,其实她已经喝了好几年汤药了,都是被李庸连哄带骗着喝的。虽然说早就应该习惯,但她每次喝药之前都还是要做一番心里斗争才能勉强接受中药的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