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屋下女子的啜泣声渐渐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不太平缓的呼吸声。
容七舒摊开生死簿,那一行她看过摸过无数遍的字已经恢复为原本的样子,之前她在其下所记录的所有关于明承运的信息消失得无影无踪,却自动浮出了一行本不该有的字——
‘真历一零零五年脱险于二阶妖兽烈火狼,得其稀薄的银焰狼血脉传承。(业绩点+2)’
什么传承容七舒并不清楚,但她清晰地察觉到明惆体内的火灵根纯化了。
合上生死簿,容七舒跳下了屋顶。
落地后她还是忍不住环顾了一眼四周,这处别苑比之明家主宅简直是云泥之别,也就是一个小院子带了三间房罢了。
柏氏还好意思称是别苑。
正屋的门半掩,房内燃了炭火,容七舒不着痕迹地来到了床前,趴在床沿睡过去的花氏年轻却憔悴的脸上还挂着泪痕,美人蹙眉的睡姿也让人动容,很难想象床上那个黑小子是这美人亲生的。
没错,这么些年过去了,丑儿……哦,不对,刀儿还是又黑又瘦,让容七舒终于领悟到了这娃他爹取名的真相。
探过明惆身体的情况,容七舒盯着这小子,心情却是五味杂陈。
性命倒是无碍了。
但想让这孩子三百年内修至化神,天道你特么不是跟她开玩笑吧!
盯了好一会儿,容七舒才丧气地挪开了目光。
容七舒离开别苑时才想起这些年潜入明家藏书阁时,曾在守藏书阁的修士那儿找到了一堆话本。
她回去翻出话本反反复复地看了好几遍,突然惊奇出声:“这明惆,该不会是天道的私生子吧?”
话本里的天命之子不都是资质不堪,气运好得惊人,最后得以飞升吗?
就在容七舒思索着要不要循着话本上所说的给明惆安排安排,比如说先找几个优秀的仙子预备着时,她的生死簿又开始发烫了。
掏出生死簿,看着上面发红发亮的字体,容七舒觉得头又开始疼了。
这么多年没毛病,咋一下子给她出这么一个大难题?
而当容七舒再次赶到明家别苑的时候,眼前的这一片火海让她惊呆了。
临水镇虽小,但祁灵界毕竟是修士聚居的地方,能放任生出这么大的火势,若说这背后没鬼,容七舒怎么也不信。
火势在周遭众人的协力下得到控制,容七舒想也没想便冲了进去。
花氏母子倒在正屋里,容七舒探了两人生息,却发现花氏气脉已绝,明惆被凉毯包裹在花氏怀里,她刚要掀开,却被一只手抓住了肩。
“救我娘亲。”
凉毯中露出一双漆黑的眼,生出无尽的墨焰,焚尽了眼底的愤恨与绝望。
冰冷,却灼灼。
莫名让人惊艳而又心疼。
“好。”
容七舒咬了咬牙关,就着花氏母子二人的姿势将人背上了肩,跑了出去。
甫一踏出,就被一人给拦下了。
“这位仙……姑娘,人就先交给我们吧。”苏岩看不出容七舒的修为,更感觉不出她身上的灵气,只觉得她身上有股气息很是特别,却是把要出口的‘仙子’改成了‘姑娘’。
容七舒没拒绝,任着身旁的人卸下她身上的重量。
只缘于她看到了面前男子的身上有一层薄薄的功德之光。
这功德之光,在这修仙界,比凡界还少有。
弱肉强食,亘古不变,修仙界更加残酷,少有人不沾恶孽,除了佛修,她这几年还不曾在祁灵界其他人身上见过。
见容七舒配合,苏岩温雅一笑:“谢姑娘好心,在下苏岩,姑娘可愿移步苏府休息,今日这场火灾来得突然,有些情况苏某还想了解一二。”
“大公子,这位夫人她……”随从一察看,惊呼出声,“已经仙去了。”
苏岩脸色微变,又去瞧花氏怀中的孩子,给服了丹药。
容七舒站在原地未动,见苏岩此举,蓦地露出一丝微笑:“早听闻临水镇苏家善丹药,且多行善事,不曾依附任何门派,却屹立不倒,现在看来,苏道友不仅心善,还颇有胆量。”
苏家在这修仙界不过无名之辈,也只是在这小小的临水镇有着不小的名气而已。
容七舒也不信对方不知道这处小院的来历。
苏岩见她称他为苏道友,便知之前他想对了,眼前的女子修为定是比他高,也有意隐瞒身份。
他接着客气了几句,容七舒也便随他一同去了苏府。
明惆尚在昏迷之中,之前睁眼抓住容七舒让她救人彷如昙花一现。
苏家家主苏志不过筑基期,如今已现老态,修士得子不易,他膝下又仅有苏岩和苏梅兄妹,两兄妹皆还未成家,见苏岩带回来的明惆,年纪尚幼,就很是怜惜了。
不仅让人好生照顾着,更是灵丹妙药都给用上。
“老夫已经去信明府,相信不日便有消息。”苏志喝了一口灵茶,润了润喉,面对其下坐着的容七舒说,“容仙子如无急事,不妨多住几日,待明府来人后再走,也好有个交代。”
苏志此意便是假借明家留住容七舒了。
容七舒不解其意,转眸便对上苏岩,再一瞧老家主的眼神在他俩身上徘徊,便多了几分兴味。
她在先前苏家询问明家别苑起火之事,为了不过多沾染因果,言称自己只是个路过的散修,没想到苏老家主似乎是想撮合她和苏岩。
能光明正大留下来自然是好,可要是苏老家主有这种想法,这倒让她犹豫了一下。
“容姐姐,你就多住几日吧。”容七舒还没回答,活泼的苏梅已经按捺不住地凑了上来,笑盈盈地拉她的手腕劝道。
容七舒也不知她怎么就合了这家人的眼缘,经苏梅撒娇,想着就算要撮合,也得当事人苏岩对她有意,便应了下来。
“既然如此,我就多叨扰几日了。”
话了,苏梅带了容七舒去了院子,正厅里就剩下苏老家主和苏岩。
“我儿啊……”
苏岩浅笑着摇了摇头:“爹啊,你又瞎操心了,连我都瞧不出容姑娘的修为,她虽是散修,但未必看得上我这个小小的丹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