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水之人见来了救兵,制住了谋财害命的船夫,他也不喊叫了,奋力游上岸来。
一番询问,范简弄清楚两人的身份,船夫是燕将乐英派来守河道的,防止聊城的齐国逃走,也防止不明身份的人到来。
落水之人是过来接盘的,聊城人田宗为齐国远宗后裔,到此时已经成为了城中普通百姓。但田宗不会像其它的国人(城里人)一样投降燕国,便偷偷的跑到燕都蓟城说乐英的坏话,挑拨燕王和乐英的关系。
总体来说还是很成功的,燕王喜因为攻打赵国的失败对昌国君乐闲很是有意见,攻占聊城的乐英更是乐闲的堂弟,他就故意的不派送粮草供给乐英,让他骑虎难下。只要乐英被田单打败,狼狈的逃回燕国,他燕喜的心态就能平衡了,他就能坦然的面对昌国君了。
正好这时田宗过来说乐英的坏话,燕喜自然是乐的相信,并透漏出要杀乐英的意思,让昌国君服软。
昌国君很生气,便派人阴杀了田宗。
这位落水的男子正是田宗的好友,过来给田宗妻子送信并接盘的。
“兄弟,你嫂子模样如何?”范简问。
“我没见过,大哥说很美很好看。”
“哦,你可以安心去死了。”
问明了情况,范简把船夫和那个接盘侠的人头砍下,尸首丢入河中。
齐相田单没有围城,城中百姓都是齐国人,若是围城百姓便会受到牵连以至饿死。
他所以一年多没有攻破聊城,和这个有很大的关系。
在战国时,住在城内的人叫做国人,身份是自由的百姓。城里人个个都是小地主,城池周边的田地都是他们的,城里人不用自己劳动,他们都是小地主,干活的都是住在城外郊区的农奴。
乐英攻占了聊城,聊城的居民的生产并没受到影响,所以有源源不断的粮食供应,这才让他撑了一年多。
按照接盘侠的交代,范简找到了田宗的家,见到了遗孀公孙氏。
“你是什么人?”女子惊慌,独身在家,突然来了一个陌生的男子,虽然长的挺漂亮,可这非常时期,依旧让人害怕不已。
范简堆起笑脸,恭敬道:“嫂子毋须惊慌,吾乃田宗兄好友,从蓟城来的。”
“他怎么了?”公孙氏慌张问。
“已经死了。”
他身长佩剑,气质不俗,一看就是贵人。公孙氏知道自家男人不甘于平凡,喜欢结交些名人高士,以图功名。
“嫂子不要伤心难过,田宗兄有托付,我会照顾你的。”
公孙氏羞赧点头,范简就顺利成章的住了下来,接受了田宗的耕地和女人。
一个多月过去了,公孙氏都怀孕了,鲁仲连都没有出现。范简也不着急,慢慢等就是了,正好在聊城也混个脸熟。
夏,六月。
麦子、谷子大丰收,收粮食的燕兵敲开了范简家的大门。
“军爷,粮食都准备好了,另外我家还准备了些果子算是送给军爷的。”
公孙氏非常的热情,简直就是拥兵典范。她的表现获得了军爷的赏识,范简更是热情的请军爷喝茶。趁机表示出了想要当兵的意愿,并成功获得推荐。
七月,范简因为作战勇猛,一路被提拔到了百夫长,正式混入了干部阶层。
鲁仲连终于来了,写了一封长信射入聊城,乐英看到后,在中军大帐连哭三天,弄得整个军营都人心惶惶了起来。
范简知道时机来了,便自告奋勇的去见主将乐英。范简的气度不凡,一般人看不出来,但乐英的眼睛可不一样,立刻就看出眼前的百夫长是个有才华之人。
“将军不要再哭了,现在军中人心都涣散了,这样下去如何能打胜仗?”
“你叫范增是吧?”
乐英将鲁仲连的信扔给范简,说道:“你看看,然后告诉我该怎么做。”
范简没有看,信中的内容所有人都知道了,就是说齐国宁愿放弃南阳和平陆,也要调集兵力攻克聊城的决心。再陈述了燕王昏庸,无识人之明,致使像他乐英这样的人才得不到重用。劝他不如率兵返回燕国,或者是归顺齐国,齐王定然会封官列士。
“我现在要是回去,就算不被燕王杀死,也会被其用来羞辱昌国君。投齐也不可取,在一年多里,我杀了无数的齐国兵将,他们不会放过我的。”
范简说道:“将军,属下有一计可解将军之困。”
乐英问:“请讲。”
“孙子曰:上兵伐谋,其次伐交,其次伐兵,其下攻城。攻城之法,为不得已也。
然我等皆为底层将士,伐谋、伐交、伐兵者都是诸侯王和将相那些高层才能使用。我们所能做的只有攻城。
然,田单不一样,他本为齐国宰相,又是手握兵权的大将军。可伐谋、伐交亦可伐兵,但他却是选择了最下策的攻城之法。
这说明田单是一个有勇无谋之人,其德不配为相,德不配位是不会有好结果德,这也是他一年多都打不下聊城的原因。”
范简继续说道:“今将军你为了鲁仲连一封书信而大哭三天,其实是中了他的‘攻心计’。将军此时的处境,在鲁仲连之前你也是知道的,那时为何不哭?因为你心中有一个信念,相信燕王会派援兵,相信昌国君会为你解围。
鲁仲连就是看准了这个,把你坚持的信念给摧毁了。他的目的无非就是一个,夺回聊城。所以我们不能让敌人达到目的。
什么都不要想,做为一个将军,职责就是战斗,将敌人打败。若是想的太多,就会患得患失,被欲望蒙蔽双眼,看不清前路。”
乐英沮丧而又苦恼的说道:“我还有前途吗?我的将来在哪里?”
“所以说,不要想前途。你是将军,职责就是打败敌人。等将田单打败后,才是想前途的时候,现在却不是不宜想这些,否则只会乱了将军你的心志。”
范简说道:“别管他鲁仲连怎么说,让他来打好了。田单带着千军万马都无法奈将军如何,他鲁仲连过来,一封信就能瓦解了将军的斗志,岂不是便宜了这个沽名钓誉的家伙?”
乐英咬牙道:“可恨,着实的可恨。”
“嘿嘿......”
范简这是嘿嘿的阴笑了起来,贼笑道:“将军也觉得他可恨,那我们不如将计就计,把他诳入聊城,好好的戏耍他一番出口恶气。”
“有什么方法?”乐英问。
“将军写一封信给他回过去,说你决定归顺齐国了。因担心投靠齐国会被杀,让他过来做个人质。”
“他若不来怎么办?此人很是狡诈。”乐英问。
“他非来不可,这事由不得他。”
范简说道:“之前田单攻打狄国时,鲁仲连断其必败,后来果然失败了。不得已才去请教鲁仲连攻打狄国的方法,鲁仲连刺激田单说他有‘畏死’之心,不能身先士卒,所以才无法攻克狄国。
田单受到刺激,带着士卒拼命,终攻克了狄国。但他的功劳却是被鲁仲连给窃取了,虽然他嘴上不说,但心里必定有恨。我们就利用他这个心里,给他创造一个机会。假如鲁仲连不来,那就是怕死,田单定然会抓住这个机会将之前的怨气一股脑给发泄到鲁仲连身上。
就算鲁仲连说破天,田单也会逼他来我聊城的。”
乐英立刻写信,派范简亲自送往田单军营,并特别交待田相亲启。
待范简回城,不到半日,鲁仲连便来到了聊城。乐英没有给他任何说话的机会直接割掉舌头,然后又赶出城外。
田单心情大好,但还是带兵对聊城发动了一波猛攻,名曰为鲁先生出气。
范简立大功,被乐英提拔为偏将,他们则是继续固守聊城,并采取了一系列的收买民心的政策,杀大地主,将田地分给散户居民,以绝除后患。
“范将军,我们这样下去也不是办法,以后怎么打算?”
“写信给燕王和齐王,讨要聊城君封号,哪个给了,咱们就归顺哪个。”
聊城东有河水,西有运河曰郭水(笃水),皆是地利天险,好好发展的话必然是一处好地方。
乐英祖籍并非燕国人,而是魏国人,老祖宗乐羊奉命攻打中山国,打下来后就被魏王当做封邑赐给了乐氏。
后来中山国再次复国,又被赵武灵王灭掉,乐氏便成了赵国人。再后来乐毅到了燕国,因攻打齐国有功被封为昌国君,乐家就变成燕国人了。
但这都是二三十年前的事,乐毅也只是乐英的叔叔而已,乐闲得以袭昌国君爵位,他乐英则什么都不是。
再说了,乐毅带领燕兵攻打齐国,连下70余城,报了强齐伐燕之仇。如此战功还受了燕惠王猜忌,只得已投奔了赵国。
去年燕王攻打赵国,之所以不听乐闲的劝说,估计是因为乐毅被赵王封在了观津(鄗城)的缘故。
今燕王喜猜忌乐英也不是没有根据的猜忌,毕竟乐家人的忠心实在不怎么样,即便能打仗,不放心的人能不用还是不用最好。
事实证明,齐王的心胸更大,立刻就将聊城封给了乐英,并让田单撤了兵。
“齐王为何如此大方?”乐英还是有点儿不能相信。
“为何不能大方,将军现在的处境是肯定回不了燕国的,只能归顺齐国。有你在聊城,还能抵挡燕国的骚扰,何乐而不为呢?”
“将军所言甚是。”
秦庄襄王元年(前249年),乐英病亡,范简接手聊城,为第二任聊城君。
这是没有办法的事,聊城和其他地方不一样,人家手里有兵,对聊城有绝对的统治权。比般封君不同,只是采邑(只收赋税),无任何治理权。
“君上,我聊城只有一城,周边的平陆、南阳、东阿、莘亭都是小城,不若攻取之?”
“不可操之过急,只要聊城在我们的治理下变得足够富强,周边小城自己就会来归顺的,强取反而不美。”
“君上,先下手为强,拖下去怕是要迟则生变,若齐、燕联手来攻,如何应对?”
这公孙氏看起来很是着急,怕是受了什么人的言语蛊惑。范简不动声色,摇头道:“我自有打算,夫人就不要掺和这些事了。”
等公孙氏下去,范简抬手挥动了下,从帐幔之后闪出范玳、范瑁二人。
这两位是范简从奴隶中提拔起来的两个年轻人,范玳十九岁,范瑁十八岁。被赐范姓,做了范简的义子。
“父君?”
“去把蛊惑夫人的宵小舌头割下来。”
“诺!”
二十一个舌头,每一个都有一标牌,写明了其身份和行为。
两人办事非常给力,但是范简的行为也吓到了公孙氏,带着儿子田传逃出了聊城。
范简的儿子姓田,这是公孙氏的意思,想要为田宗续香火。范简不在乎这个,姓什么无所谓,他对女人和孩子没有任何的感情。
不是冷血,而是这个公孙氏人虽漂亮,脑袋却是不灵光,范简与她在一起没有共同语言。
聊城的兵不能轻松,只要一出去,这老巢肯定会被人抢走。就像公孙氏说的,周围还有好多的卫星小城,里面驻扎的可都是齐国或者燕国的兵将。
他范简想要扩大地盘儿,唯一的方法就是不动现在的守军,而是另建一支攻伐军队才行。
好在此时的铁器已经广泛应用,农业生产在效率提高的情况下,也节省了更多劳动力,那些原本种地的奴隶被强征入伍,做为新军训练。
这就是练兵,只有会练兵的人才会越战越强,越打人越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