交战失败的一方,要答应胜利的一方提出的要求,然后战争就结束了。
至于灭国的情况,基本上不会发生。
原因很简单,科技的落后,生产工艺的落后,攻城太难了,石头垒起来的高大城墙不是你想破就能攻破的。即便是双手实力相差巨大,守城的一方也能轻松守住城门。
双方交战,更多的也是为了尊严而战。那个时候,尊严和面子被看的比生命还重要,一个诸侯下了战书,这边要是不敢应战,那就完了,不仅会被其它国王看不起,还会被自己的国人看不起。
想一想最初的楚国君主熊绎,在被周天子和中原诸侯轻视的时候,那种屈辱的滋味不是谁都能承受的。也幸好荆楚地处南蛮之地,若是在中原,哪一个诸侯受到了这种轻视,那就真的活不下去了。
随着进入春秋时期,社会生产力的提高,铁器的普及(相比青铜更廉价),开垦荒地的成本降低。在周天子分封的井田地块之外,又开垦了更多的耕地,这些地块被诸侯据为私有,因为不是周天子给的封地,所以不用交税。
“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这就是周礼制定的制度和伦理标准。说的是天下所有的土地都是周天子的,公侯伯子男五等爵,最开始代表的就是封地的大小。最小的子男爵,封地不过五十里(五十块‘井田’),算是最小的地主了。公爵的地则是可以达到数百里,为最大的地主。
在农业社会,土地的大小和肥沃程度就是全部。这些土地都是周天子封的,而且是划分成井字,登基入册的,赋税的上缴也是按照井田来计算的。
但是,诸侯在开垦了有了私地后,变得越来越富有,而周王室则越来越穷。有了钱就会膨胀,最先膨胀的就是鲁国的卿大夫季平子,这个家伙竟然在自家的庭院里使用了六十四人的乐队演奏歌舞。
按照周朝的礼乐制度,天子、诸侯、卿大夫、士,在演奏乐器表演歌舞的规模上有着严格的规定,天子八佾,即八行八列共六十四人进行演奏和舞蹈;诸侯六佾,共四八人;卿四佾,共三十二人;士二佾,十六人。
季平子为卿大夫,按照礼制他只能使用三十二人进行演奏歌舞。他因为私田的大大增加,膨胀的忘乎所以,竟然僭越礼制,使用了天子的规格。
这玩意儿要是放在以前,定然会被砍头治罪。但此时的周天子已经没有这个能力了,连一个诸侯国的卿大夫都奈何不了。
孔子知道这件事后,痛心的感叹:“八佾舞于庭,是可忍,熟不可忍也!”
孔圣人下定决心,要用自己的影响力,来重塑‘礼乐’。
很显然,他没有成功,礼乐的崩坏不是人心的沦丧,而是社会生产力的进步造成的,周朝的礼乐制度已经不再适合进步的社会。
铁质农具的进步,耕牛的加入,使得耕种越来越轻松,堪比后世的农业机械现代化。生产力的进步才是造成礼乐崩坏的根源,孔子的一厢情愿注定要付诸流水。
周朝礼乐的崩坏,铁器、生产力的进步,使得打仗的水平也在提高,选块开阔的平地做战场的君子战已经跟不上时代了,因为强者已经具备了攻破弱者城防的能力。
轻易的能灭掉一个诸侯国,掠夺更多的土地才是快速壮大自身的方法。当楚国第一个开启兼并诸侯之旅后,快速的强大起来,嚣张的去问周天子‘鼎钟几何’时,别的诸侯国自然也是会眼红的,有样学样,开始对小国发动了灭国征伐。
这是大势所趋,根本就不是什么思想道德所能阻止的。
看不透的人,即便是你孔圣人也没用,战争既然不可避免。假惺惺的悲天悯人,去可怜那些流民、灾民,若是不是虚伪,就是看不透大势。
当然,虚伪的成分,假圣母的可能会更大一些。你去可怜灾民的钱财是怎么来的,自己没点数吗?
在经过了变成灾民、流民的体验后,墨芷这个‘兼爱天下’的钜子令也不兼爱了,当你自己变的一无所有,都要饿死冻死的时候,即便是人肉你也吃。
“怎样才能结束战争,什么时候才能天下太平,人们能过上安居乐业的生活?”
“人生来就是受苦的,和平永远不会到来。”
范简笑道:“因为每一个人都有私心和欲望,即便是兄弟手足、父母子女之间都有着战争和矛盾,国与国之间就更不能和平相处了。假如你心存仁慈,对方就会欺负你。原因很简单,你可以要求自己兼爱仁慈,却管不了别人。想要不被欺负,只能让自己变得更强大。”
“有道理。”
墨芷听的不住点头,然后又道:“可我还是希望天下能太平些,喜欢打仗的就去打仗,喜欢过安稳生活的就过安稳的日子。”
范简道:“有理想是好的,但这个是真的难以实现。”
其实最好的模式就是让那些不喜欢打仗的去从事生产,喜欢打仗的保家卫国。
但现在的矛盾是诸侯国太小了,生产力的提升,天下纵然只分成了七块,依旧还是太小,唯一解决的办法就是统一。
秦朝统一后,天下本来应该美好了,可旧六国人始终心有不甘,尤其是旧贵族,凭什么就被秦国给统一了。
先统一,再分裂,然后再统一。这是一个必要的过程,尤其是楚汉之争,非常有必要,那是给所有心存不甘之人的发泄通道。代表平民百姓的陈胜王,为底层百姓出了一口气,复国的齐楚燕赵韩魏六国旧贵族,也最后挣扎了一番,努力了一次,看清自己的实力,看清自己的面目后,他们的心思也就彻底熄灭了。
项羽为代表的新兴诸侯将,怀王为代表的旧王室贵族,在戏下分封中也将矛盾公开了,真刀真枪的一比划,谁行谁就上好了。
刘邦和项羽的楚汉之争,武力什么的重要也不重要,真正能决定天下归属的因素还是刘邦那一颗善待万民之心。
相比起来,项羽就差点了。刘邦不管是不是在作秀演戏,可人家能坚持演一辈子,那就成真的了。
在前250年时,魏安釐王这个有趣的人曾问孔斌(字子顺):“当今天下天下谁可称得上真正的高士?”
子顺曰:“世无其人也;抑可以为次,其鲁仲连乎!”
王曰:“鲁仲连强作之者,非体自然也。”
子顺曰:“人皆作之。作之不止,乃成君子;作之不变,习与体成,则自然也。”
孔斌对魏王说,世界上没有这样的人,降低点标准的话,那就是鲁仲连了。
魏王说,鲁仲连强行做作之辈,非本性使然。
孔斌说,人活在世上都是要勉强自己做一些事情的,如果能坚持不停,那就是君子。如果一直坚持下去,就会逐渐的与本性融合,成为真正的君子。
在范简的心中,最符合孔斌标准的人就是刘邦了,他的后背子孙刘备也不错。还有赵匡胤、杨坚、李世民、赵匡胤、朱元璋,这些人都可以称得上真君子。
真小人:夏桀、商纣、楚武王熊通、秦始皇嬴政、霸王项羽、魏王曹操、新朝王莽、南朝宋武帝刘裕、明成祖朱棣,还有所有的乱世之军阀(尤其近代的袁大头、韩青天、段祺瑞、张作霖等)。
最最佩服的还是阎锡山,在范简心中,阎老西才是真第一,无出其右者。
“你有理想吗?”墨芷问。
范简摇头道:“没有,所谓理想都是执着,执念而已。”
好多的穿越者,对后世有执念,一心想着回去。范简没有,他不想回去,因为在21世纪他生活的也不好,母亲生病了都没钱治病,回去干什么?在古代多好啊!
当然,他也不想改变历史,没意思。历史都是过去的事了,为何要改变?
“做人怎么能没用理想和追求呢?”墨芷不解。
“嘿嘿,你要是非要问,那我可以告诉你,我有理想。”
“什么?”墨芷立马来了兴趣。
“乱世,越乱越好。”
范简冷笑道:“因为我喜欢弱肉强食的规则,而且也服气。我不喜欢一家独大,不喜欢活在别人划定的规矩里。”
墨芷道:“那你可以自己做最大的那个啊?一统七国,由你来制定规则,让所有人都在你的掌控之下,那样爽不爽?”
“我不是秦始皇。”
“秦始皇?什么鬼?”
“口误,口误……我在说廉颇,吃一顿饭拉三次屎,勤屎黄。”
范简尴尬的打个哈哈,“有道是己所不欲,勿施于人,我不喜欢被别人控制左右,当然也不会强求别人。所以,我还是活在乱世好了。”
这时,范瑁进来,躬身行礼,道:“义父,秦国又开打了,派蒙骜攻击魏国。”
“嗯?不是说秦国闹灾荒吗,怎么还有力气打仗?”墨芷皱眉。
范瑁回道:“蒙骜伐魏,取酸枣、燕、虚、长平、雍丘、山阳等三十城。设置东郡,取中原粮以济关中百姓。”
“哦,原来如此。”
墨芷恍然,道:“秦在河东、洛邑还有大片国土,现在中原又置东郡,应对灾难的能力就更强了。”
很聪明,假如秦国只是修兵罢战,即便是全力抗灾,效果也好不到哪里去。可对外征伐,就不一样了,占领了富庶的中原,设置东郡后,便具备了东西互补的能力。
中原的粮食和物资,运到关中,这才是抗震救灾的最好办法。
反过来看,若是秦国闹灾荒,向东六国求助的话,肯定得不到救援帮助,反而会惹的群狼进攻。
“吕不韦是个可怕的人。”范瑁说道。
“呵呵,你下去吧。吕不韦是为父的好友,他并不可怕。”
范简呵呵一笑,摆手让范瑁退了下去,对墨芷说道:“此时秦国国力最弱,正是东六国合纵攻秦的最佳时机。秦国也是害怕,这才主动攻打魏国,破坏合纵的。
魏都大梁为天下中枢,合纵的纽带,若攻破大梁,便彻底绝了合纵的基础。”
墨芷摇头苦笑:“可叹,此时竟然有个燕王喜,不思合纵,竟想着攻齐,伐赵,怎地如此愚蠢?”
“不,燕喜看起来愚蠢,你要是真的认为他愚蠢那就错了。齐国和燕国是秦国的连横对象,尤其是燕国,这个小国最弱,基本没有争霸的实力,至于未来的天下是赵国、楚国还是秦国,燕国的命运都是一样的。交好更远的秦国,才是他的生存之道。”
范简说道:“假如,燕国不和秦国交好,而是交好赵国或者齐国,他根本活不到现在。对于赵国来说,将燕国吞并更附和自身利益,若是没有秦国牵制,赵国早就把燕国吞入腹中了。”
“苟且。”
“燕国注定只能苟且。”
“那这次合纵还能成不?”墨芷问。
“当然,而且必须要成,否则秦国一举灭掉魏国,东六国就真的大势尽去了。”
范简喊来范瑁、范玳,交待道:“你们策划一场战乱,把岱国转交到最强的帮派手里,然后你俩跟我回巢国。”
“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