项它做为集团军统帅,那也是独立成系统的,而且并不弱小。当初临济诸侯会战,魏、齐、楚三方战章邯,项它即便是最弱的,但和魏王咎、齐王田儋也相差不了多少,否则可就太丢脸了,而且是丢的楚国的脸。
汉王这样是真的轻视项它了,但韩信则不然,在战略上汉王可以轻视敌人,韩信做为领兵的将军自然是要重视对手的,他问道:“魏王真的没用周叔做大将?”
郦食其道:“是柏直。”
韩信长处一口气,道:“柏直一竖子耳!”
竖子就是没有座位的人,指代晚辈小儿。
周叔乃是周市音拂之弟,周市被章邯斩杀,他的弟弟周叔也是能人,假如周叔为大将,这魏国就不好打了。
魏国。
周叔这人很怪异,魏王都要准备暂避锋芒了,他竟然固执的不想走。
不走就不走吧,魏豹也不多劝,知道周叔在生气。但相比起来,他更愿意信天尊范简,人家说魏国不保,那就是真的保不住了。与其留下来白白送死,不如保留有用之身以图将来。
项它带着魏豹悄悄的离开了安邑,柏直、冯敬都不知道。但他们两个也没完全离开,而是先跑到了平阳。
韩信的大军到来,在蒲津关临晋关集结,大规模的征调船只,摆出一副要从蒲阪渡河的样子。魏大将柏直和非常的配合,在河水对岸囤积重兵,以阻汉军渡河。
临晋关的韩信根本没想到,他在蒲津装模作样,柏直其实也是装样子,冯敬带着骑兵却是在夏阳渡少梁渡口埋伏了起来,准备给偷偷渡河的汉军来个黄雀在后。
这仗打的异常惨烈,曹参是步卒将,利用木罂缻偷偷在少梁口渡河后,依旧不敢闹出大动静,深夜急行要给魏豹来个神兵天降。
可他怎么都没想到,身后远远的跟着一波精锐骑兵。
古代的战争都喜欢夸张,一场仗打下来,胜利的一方吹嘘屠一城,斩敌几万几万都是虚报产量,真正的战场死人并不多。
当兵是混饭吃的,说白了就是个职业,真正拼命的傻子很少,两军交锋更多的是装样子,尤其是势均力敌的时候。
两人对上,那兵器对碰,看起来热闹就行,真的你扎我肚子,我砍你脖子的情况很少。
从春秋到战国,华夏总人口基本在一千多万至两千万之间。去掉越五分之三的女人,男人中再减掉一多半老人和孩子,全部青壮年的男丁也就是四五百万的样子。
然后再减去耕地的,做工的,但官的,读书的,经商的,七国的军队人数能有二百万就不错了。
这二百万可不够杀的,大大小小的战争,一次死几万,几百年的战争几乎没断过,真要这样,战国七雄的男人早就死光了。
那么,战场上死人主要死的是什么人,还是主将,也只有杀死主将才能立大功。
杀普通兵卒,基本上没有意义。若是杀普通兵卒也有奖励,要领功就主要将敌人的人口砍下来。
在战场上,若是你忙着捡敌人的头颅,很有可能就会被偷袭致死。而且捡起人头挂身上也不方便,腰力挂着俩人头,那该多碍事啊,也影响发挥。
可若是不按人头记功,光凭嘴说,那就简单了,虚报产量完全由胜利的一方怎么说。
还有就是,你杀死敌人把尸体扔下,带走人头。别人也会对你这么做的,死后都无法留下全尸,这当兵的代价可就太大了。
死人最多的就是攻坚战,不管是抢山头制高点,还是攻城,伤亡都是最大的。
那是在用人命消耗敌人的弹药弓矢、守城军备的滚木、雷石等,待敌人弹尽时就是破城之时。
但此时的情景不一样了,汉军不仅被义侵占魏国,还不光明正大的攻打,竟然玩声东击西,还用罂缻罐子偷偷渡河要行背后偷袭,这简直就不是人所能办出来的事。
再加上是深夜,冯敬一声令下,5000骑兵从曹参的背后就杀了上去,砍瓜切菜般将曹参的20000人就给消灭了。曹参能带着数十人逃走,那也算他有点本事,钻入山林里躲得跟乌龟一样,冯敬得骑兵倒是不好追,也不容易搜。
逢林莫入,贪功冒进是兵家大忌,冯敬自然不会做这样是蠢事,便放过了曹参。
等冯敬带着骑兵回到了蒲阪,与柏直汇合,两人又冒起了坏水。
在临晋关的韩信眼皮直跳,一颗心也七上下平静不下来,“难道是曹参出事了?”
“报!”
“讲!”
“魏将柏直撤兵了,急匆匆的往安邑退走。”
“大将军,是否渡河?”灌婴为骑将,战马是必须要用船才能渡河,木罂缻不行。
韩信抬手制止,阴沉着脸说道:“先不别动,好像出事了?”
灌婴道:“柏直将重兵撤走,定然是曹参偷袭了魏都安邑,魏豹受到惊吓把他调回的。不然,他为何要撤兵。”
“不,时辰不对。”
这么一说,灌婴也恍然大悟,按照曹参步行的速度此时还不得到达安邑。那柏直撤兵就真值得怀疑了,“大将军的意思是柏直在引诱我们渡河?”
“我担心的是曹参会遭遇不测。”韩信的心有点毛,若是把曹参给折了,汉王定然会对他起疑心的,被认为是故意陷害曹参。
韩信信义,但不代表他真的傻,大丈夫有所为有所不为而已。
“不管是真是假,我们必须要过河。若是曹将军遭遇不测,我韩信去陪他就是了。”
大战是真的,汉军魏军都杀红了眼,柏直这个竖子怎么了,他不愿意离开故土,做为武将,他不愿意抛下国民逃生。
冯敬、柏直阵亡。
魏军伤亡过半,剩下的做鸟兽散去。
汉军损失更大,中了魏军的埋伏,开始时就是一面倒的屠杀。灌婴的骑兵并没占到多少优势,相比冯敬他甚至多有不如。
在战国七雄中,秦、魏、赵、燕都是有骑兵的。从赵武灵王开始,这四国都建立了骑兵部队。相比较来说,魏国的骑兵是最差的,赵国最强,燕国次之,秦国在次之。但后来秦一统天下,秦国的骑兵质量直线上升,称为了最强的存在。
建设骑兵部队最重要最关键的一点就是马匹,中原的马是不行的,必须从匈奴和西域进口草原马。骑兵的战马,北部匈奴的耐力为最好,西域大宛马最神俊。匈奴马适合长途奔袭,大宛马善于战场作战,算是各有有点。
灌婴的骑兵刚组建不久,跟魏国的老牌骑将冯敬比还差了不少,若不是有步兵辅助,他单独对上冯敬真的就交代了。
魏兵逃走,韩信也不敢穷追,若是再中了埋伏,那就真的是死性不改了。
他在项羽帐下时间不短,深知穷寇莫追的道理。当初在巨鹿,项羽就是这样引诱王离,最终将王离引入埋伏圈儿给砍了脑袋。
到达安邑城外,见城门紧闭,护城河吊桥高悬,城头两员大将威风凛凛,气势不凡。
“我军还有多少人?”韩信的心里苦啊,这仗真的不好打。
“还有两万。”灌婴道。
出来时,汉王给调拨了六万大军,骑兵一万,车兵三万,步卒三万。
曹参带走两万渡河,此时生死不知。在蒲坂中了柏直埋伏,又损失两万人,此时的两万还有一多半是后勤兵,真正能战的也就七千人了。
“这城头上的将军是哪个?”韩信又问。
“安邑守将王襄,他身边的白袍小将是他女婿孙遬。”
“周叔可在城内?”
“当在平阳,不在安邑。”
灌婴道:“魏豹不喜周叔,未曾将其留在身边。”
先不急进攻,汉军在城外三十里扎下营寨。可此时他们的心一点都不踏实,尤其是韩信坐卧不安,都不知道该如何是好了。
“不应该啊,魏将怎如此厉害?”
韩信不解,在荥阳的范简却是恍然大悟,一下就开朗了起来。
魏国、韩国、赵国、燕国、齐国,并非大将无能,主要原因还是出在国君身上。
就比如这个,魏王豹提前和项它离开魏国,剩下的柏直瞬间就成长了,用实力证明了他并非乳臭未干的小儿,而是令人敬佩的大将军。
再有就是冯敬,深夜反杀曹参,以骑兵对步卒,歼灭两万偷袭的汉军。
这要是有魏豹在,两人绝对不会有如此精彩的表现,必然会被魏豹胡乱指挥怕死,绝对不会让冯敬离开,更不会给柏直设埋伏的机会。
再有就是城头上的王襄和孙逊,爷俩此时也在研究计谋,王襄道:“柏直冯敬的散兵已被周叔收拢,此时平阳有三万精兵,我安邑也有五万。而韩信在城外三十里扎营,不敢叫阵,怕是兵力不足,不敢轻举妄动。”
孙逊道:“臣领兵出去试探一下,深夜偷袭,看看韩信的反应。”
“只可虚张声势,不可贪功冒进。”王襄嘱咐道。
“若韩信就在你的刀下,你该如何做?”
不等孙逊回答,王襄又指点道:“什么都不要理会,你的任务是探敌情,不是去斩将的。”
“臣明白。”
孙逊带500人,未骑马而步行,脚底更是裹上棉麻悄无声息的就摸到了汉军营长外。
安营扎寨,这可是有技巧的,从选址开始就必须步步讲究。什么样的地形扎什么样的营,挖壕沟,垒工事,营长的间距,军种的安排和穿插,兵车的布置都有要求。
懂军事,知兵法的人一看便能判断出其将领的军事素养。
韩信的营帐建在硝池之阳,硝池是一水很深的湖泊,再往南是中条山的余脉,往西是来时的蒲津关河水渡口,往东是安邑城,北边是东张,再往北就是夏阳口了。
就近取水,临山躲藏,顺大路逃跑,前可攻,退可快速跑,营帐疏密恰当,放火最多烧一个营帐,不会发生火烧连营的情况,而且在连营的外的壕沟里也引入了湖水,救火是相当方便。
“不好偷袭啊!”
孙逊本来是打着放火来的,可一看韩信的大营,立刻就溪了放火的念头。
等,一直等,待到次日卯时,东方出现鱼肚白,雄鸡唱响,土狗啅吠,孙逊突然带人杀出,火箭射出,连营火起,烧着了三四座帐篷。
“都不要慌乱,就近救火。”
噗噗噗,哗哗哗,早就准备好的水坑派上了用场。原来在每一个帐篷前都挖了个水坑。
一员大将从辕门冲出,朝孙逊追了上去,只是刚追出没多远,一阵帮子声响起,那员大将调头就回了营帐。
太谨慎了。
孙逊将追兵回去了,他也不再逃跑,因为另一边已经开战了,王襄领大军出城已经杀入了韩信的连营。
绝对的实力碾压,根本就不是计谋能弥补的。
韩信、灌婴带着几百人钻进了南山。其余的人马被魏军杀的也四散奔逃,死的倒是不多,看来早就做好了逃跑的准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