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这么,一掌?
杜倦飞看着谢的倒地,眼直瞪得浑圆。
谢那一拳的气势,杜倦飞自衬若是自己去接,不躲的话,有极大可能得靠睚眦系统,才能活下条命来。
可郝染蓬,就那么看似轻飘飘地一掌,连点气势都没有的一掌,就能在半个眨眼的工夫,打得谢气机尽灭?
杜倦飞看得呆了,直到朱肥油的哭声响起,才终于回过神来。
朱肥油这会儿看着,好像并无伤势,但脸色惨白,眼眸中更是半点情绪也无。
除了那若隐若现的哭声,和一刻不停的抽泣,再看不出那还是个活人。
杜倦飞看得疑惑,下意识地便看向郝染蓬,想要从他那儿讨一个安排。
可郝染蓬却不管这边的事,只在场中散起了步。
郝染蓬每走到一个饶身旁,那人便哭着低声几句话,继而自尽。
杜倦飞发呆的这一会儿工夫,场中的血水,已流成了溪。
郝染蓬不管,杜倦飞只得摇了摇头,自己走到朱肥油的旁边,一把将他拽了起来。
“怎么了?”
朱肥油看着生气全无,可杜倦飞将他拽起来之后,他竟然又回过神来,还冲着杜倦飞微微一笑。
“想开了,没事了。”
杜倦飞闻声一愣,脑子里想好的安慰之言,也卡在了喉咙里。
朱肥油却像是来了兴致,脸上还挂着泪水,便对着杜倦飞笑了起来。
“五叶神曾,我要禁欲十年,才能跻身高手之流,可我总也不能忍住。”
朱肥油到这里,突然勾下头去,笑声稍显癫狂,泪水又落雨似的砸了下去。
“嘿嘿,老爷啊,是非得让我成为高手了。”
杜倦飞循着朱肥油的目光,望下那一马平川的裤子,突然不知道该什么话了。
一个男人,成了这样,怎么安慰都没用了。
杜倦飞想了半晌,也想不出该什么话,才能消解此时的尴尬,朱肥油却抹了把脸,冲着营寨后面一扭头。
“辛捕头在里面。”
杜倦飞终于得了个台阶,忙招呼一声,便向着营寨后跑去,逃离了这尴尬之处。
没几步,杜倦飞便看见了两个身影。
一个是坐在椅子上的辛猿,另一个,是瘫坐在地上的玉痒道长。
听见杜倦飞的脚步声,辛猿忙摆了摆手,却不开口。
杜倦飞忙快步走向前去,还没问候一句,便听见了玉痒道长的话音。
“谢千户为了帮他们村子里的人复仇,这才对朱掌柜动了那一刀。”
听着他们再朱肥油,杜倦飞忙忍住了开口的欲望。
可身旁来了个人,玉痒道长哪会不知晓。
“千户大人来啦,我们在,张家村的往事。”
杜倦飞看着玉痒道长此时的一脸无神,也不愿再出言嘲讽几句,只干笑了两声。
“无妨,你们继续聊,我等一会儿就好。”
玉痒道长也不推诿,当即便扭过头去,冲着辛猿道。
“刘俊好色,对您下的药也是厚重,您能靠定力强撑到现在,贫道很是佩服,只可惜,他的解药放在哪里,贫道怎么也找不到。”
辛猿摆了摆手,回了句“无妨”。
可杜倦飞听见“药”这个字,再结合玉痒道长的上下文,顿时便跑了神。
玉痒道长倒不顾及杜倦飞是不是失神,只又开口道。
“督主来了,浮烟山上这些,自然要死尽,我不过去,只是临死之前,没脸看督主,烦请辛捕头和王爷,为贫道带句话吧。”
辛猿见杜倦飞不出声,便自个儿接了一句。
“道长请讲。”
玉痒道长冲着辛猿一笑,毫无神采的脸上,竟还露出了些许感激。
“贫道对不起督主,但是,贫道、谢千户,和山上这些兄弟的所为,却不是为了自己,而是,为了咱们大阳朝,为了边州!”
“边州”这两个字,终于将杜倦飞的情绪拽了回来。
“边州?”
玉痒道长转过头来,看向杜倦飞。
“王爷,您刚一报出名号,贫道就想着,我们可能做错了,现在看着您,可能,贫道想得对了啊。”
这云里雾里的一番话,直得杜倦飞一个头两个大。
玉痒道长却不管这些,只盯着杜倦飞看了一会儿,才又追问了一句。
“令尊大人仙逝之前,是不是留下了一句话啊?”
令尊大人,这得是老丹水王了。
老丹水王死之前,留没留下话,杜倦飞可不知道,但是老丹水王留给辛猿的那密信中,交代过了一句。
这一句,杜倦飞曾对郝染蓬讲过,这会儿刚想起来,却被玉痒道长先讲出来了。
“依贫道猜测,应该,是不是王爷一人搞砸的这一句吧。”
话音刚落,杜倦飞的脸上,便是藏不住的惊讶。
玉痒道长看着杜倦飞的面容变化,也知晓了自己所问的回答,便不等杜倦飞开口,而是自己接上话来。
“王爷可知,这句话,是什么意思?”
杜倦飞摇了摇头,还没再开口,玉痒道长已自顾自地解释了起来。
第一句,便吓了杜倦飞一跳。
“当年,老王爷领着督主,去见上一任督主的时候,曾提点了贫道一句,就是这句话,才有了今日,这浮烟山上的事。”
杜倦飞一慌,霎时间,心中便浮现出一个图谋造反的王爷形象。
玉痒道长的下一句话,像是要把杜倦飞的这个念头,成事实一般。
“当年,边州之地,有四大家族,都是雄踞一方的山匪,平日里作威作福,为害一方,因为边州地远,就连官府,都得听命于四大家族。
而老王爷受封来到边州的第一年,丹水王府,便凌驾于那四大家族之上,成为了边州大地上,实际的领导者。
那一年的年中,四大家族对丹水王府拱手称臣,自称王府的奴仆,而老王爷,却不加以管制,好像,还很是享受那种氛围一般。”
杜倦飞咽了口唾沫,心中已开始想着,作为“钦差总督”的郝染蓬,到底是真心和自己结拜,还是,受了陛下的命令,要来暗算自己这位造反者的遗孤了。
玉痒道长却不知晓杜倦飞的念头,只微微一笑。
“我第一次见老王爷时,督主还是个襁褓中的娃娃,我呢,也刚从边凉道观出来,那时候,大家都不知晓,这时间的险恶哩。”
杜倦飞听着玉痒道长的称呼,从“贫道”变成了“我”,还没想好这称呼转变的原因,玉痒道长,便讲出了一个故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