晋笑晗看完了老王爷的墨宝,便将布袋塞进怀里,也不再等着吃烤羊,而是当即站起身来,向着门外走去。
“明就要分钱了,今晚,我得去王爷那报备一声,晋家那一份,得多来点真金白银,少一点珠宝。”
一时间,场中都安静了下来,只有晋笑晗越来越远的脚步声。
三人都不知晓,为什么晋笑晗要先行离去,可他那话里,晋家只有一份,这意思可很是明显了。
金顶宗势力最弱,赵路明和他们仨商量这种事,心中也是有些顾忌的,这会儿盯着晋笑晗的表现,也看出了他是为何变化的,忙也看向自己手中的布袋。
“六月十七,边商帮于大阳取货,贩予大平,入夜,九十七人无一活口,八百斤货不翼而飞。”
场中安静了片刻,赵路明便先开了口,还将配剑递给了那姓余的。
“余兄,今年我的弟子们手头没个准儿,你看看,我这剑都磨花了,我们那一份,其他的可以少点,就想多来点铁。”
双手剑赵宗主,竟然把自己的佩剑递给了别人,这可算是把脑袋送上去了。
与之相比,“我们那一份”这五个字,可就没什么重要性了。
那姓余的也不见怪,只好整以暇地接过了双手剑,却不开口回话。
赵路明交了剑,便不再动作,只眼观鼻鼻观口,像是睡过去了一般。
吕振宇看着场中接连两人转变心思,也干笑了两声,站起身来。
“突然不想吃羊了,我还是去王爷那儿,讨个酒吧,今年我们边商帮的那一份,还是换点美酒才好。”
刀兵未动,刚才聚餐的四个人,便只有郗文博,和那没烤熟的羊了。
玉痒道长到这里,突然呕出一口血来,再无力讲完这段故事了。
杜倦飞也已经听出,老丹水王爷并不是作恶一方,而是用自己的方法,将那四大家族分而诛之。
这会儿玉痒道长闭上了嘴,杜倦飞却听到正入迷时。
“道长,您没事吧。”
玉痒道长摇了摇头,又回以一笑。
杜倦飞见玉痒道长还能笑出来,便不再顾忌,问出了自己的疑惑。
“后来呢?”
玉痒道长喘了两口气,笑道。
“那晚,朝廷的五十万大军,就在外头候着,余前辈,也做好了斗杀郗文博的打算。”
杜倦飞点零头。
“那就好,可是,老王爷……先父留下的那句话,是什么意思?”
老丹水王爷独力拔除了边州的四大毒瘤,可问什么,还要留下“不是我一人搞砸的”这一句话。
玉痒道长看着杜倦飞,突然一口气连着一口鲜血叹了出去。
“边商帮失了首领,余前辈的父亲一时爱财心起,强收边商帮,却致使帮众四散于大阳全境,只三年,便将大阳粮价压了四成,百姓苦不堪言!
陛下派人接任金顶宗宗主,可其人无能,金顶宗日渐衰败只一年,边州少年,便大多弃武从文,边州军扩充,只能借别州青壮!
上任督主之妹安插晋家五年,却和晋笑晗有了感情,又怀有身孕,一时不顾大局,放走了晋笑晗,致使晋家逃于西域,又成一方匪首!
就连余前辈,也因郗文博藏拙,只能与其同归于尽,朝廷大军将领无能,又致使七万虎狼,和郗家军一万余众换了命!”
玉痒道长得激动,又是一口血喷了出来。
“如果,人人都有老王爷的半分能力,这一切,都搞不砸!”
杜倦飞听着这话,一时也不知该什么。
玉痒道长嚎了半晌,终于仰栽倒,只留下半句微弱的话,便再无声息。
“上任督主之妹的孽子,就是如今的督主,嘿嘿,龙生龙,凤生凤,老鼠的儿子……”
杜倦飞还要问一问,老王爷到底提点了他什么,才让他们建成了今日的浮烟山,可玉痒道长已不能开口了。
二人看着玉痒道长的尸体,一时间都没开口,还是辛猿先回过神来。
“你练出内力了啊。”
杜倦飞听着辛猿的话,终于看向了自己的心头之人,忙上前两步,一把搂了过去。
“练出来了,我能给你治伤了。”
那些陈年旧事,只是老丹水王爷的故事,杜倦飞听着,也只当一个故事而已。
“治伤”这两个字,杜倦飞得是丹田之伤,辛猿当然也知晓。
“太好了,走吧,咱们进屋去治伤!”
辛猿边着话,边从杜倦飞的怀里钻出去,绕进背后的屋子里。
屋子里,除了一张床,还有两三把椅子。
辛猿闷头走到那床边,才回过头来。
“过来,坐好。”
杜倦飞看着辛猿不坐椅子,而是招呼自己去床上,顿时便起了心思,忙快步爬到床上,连鞋也不脱,便盘膝坐好。
辛猿倒先拖好了鞋袜,才挪到杜倦飞的身前,刚在杜倦飞的身前坐好时,更是幽幽地开了口。
“刘俊的药,还真难忍。”
杜倦飞听见这话,下意识地,心中便起了念头,看着眼前的辛猿自顾自地将衣衫褪下之后,便要搂上去。
可辛猿并不回头,只呼出一口长气之后,便又启朱唇。
“来吧。”
是啊,治伤,才是重要的事。
杜倦飞忙腹诽了一句自己的不堪,又晃了晃脑袋,才将双掌贴了上去,内力一瞬之间,便从掌心渡去。
从代海寺的内功疗伤之法,试到逆转着的袖里乾坤。
从彤日当空,试到夜幕降临。
杜倦飞的内力已弱不可闻,辛猿的丹田处,却还是一点真气也留不住。
杜倦飞还要强撑,辛猿却摇了摇头,反手向后,拔开了杜倦飞的两手。
“还是时机不到,可能,当你的内力再强一些,才可以治好我吧。”
杜倦飞也无奈地叹了口气,心中想着,应该只有毫无异常的智力值,才能治好辛猿了。
可虽然事实明摆着显了出来,杜倦飞的心底里,还是有些难受。
“都怪我。”
话音未落,辛猿突然转过身来,冲着杜倦飞莞尔一笑。
“你有这份心思,就足够了。”
杜倦飞看着辛猿的笑脸,眼神又从她的双眸,滑落向下,看着那一片涟漪,终于也露出了笑意。
“你放心,我一定治好你!”
辛猿听着这话,却半晌不开口,杜倦飞忙收回眼神,却还是等不到回答,疑惑感越来越浓,直到忍不住心思,想要问上一句时,辛猿终于不再安静。
“你,一个人,如果没有内力的话,要怎么样,才能活得好呢?”
杜倦飞一愣,怎么也想不到,这话题竟然转的这么快。
还好,辛猿自己,是有个答案的。
“我想,如果能成为王妃,应该能活得好一点吧。”
杜倦飞一听见这话,“发乎于情止乎于礼”的心思,突然消失得无影无踪。
下一刻,两个人已粘在了一起。
这一夜,尖矛入水挤波浪,利爪攀垣听杜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