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无涯转眼间已然十余岁了,那老妪老态更显。十余年她含辛茹苦,对江无涯视若己出,完全当作了自己的后辈子嗣对待。
然而江无涯受分娩时的影响,身体出现残疾,左腿发育迟慢,肌肉萎缩,走路一瘸一拐,令人惋惜。
十余年来他颇受村民冷眼与嘲笑,有人说他天生恶魔,老天爷都看不下去,以至于出生时异象环生,还克死了自己的母亲。
每逢此时,老妪皆是对村民们一阵咒骂,竭力维护江无涯,在她并不算丰满的羽翼下,江无涯十余年除却左腿的残疾以外,倒也平安健康。
江无涯天生好动,尤其对修行一事无比痴迷,奈何村内人们修为皆是白丁,对于修行的功法一类,贫瘠无限,更遑论有人教导。
龙隐村由来的传说,几乎是人人皆知,江无涯耳濡目染中也是觉之趣味盎然。有村内智叟口传于他:若是有人寻得龙隐之处,所得好处远非想象!
少年江无涯牢记在心,整日拖着残缺的身躯满村逛寻,那一瘸一拐的幼小身形,常惹的村民嘲笑不已,江无涯并不搭理,十余年他早已习以为常,比其他的少年更早见识人情冷暖,内心也渐变坚硬。
老妪并没有告诉江无涯的身世,他是在村民的口中得知父母的死因,得知老妪与自己并无血缘关系,但幼小的江无涯并不因此疏远老妪,反而更加的乖巧、孝顺,时常令老妪唏嘘不已。
江无涯不知从哪里得来一本残破的功法书籍,线装的纸质已经发黄暗淡,上书三个大字:天残决!他如获至宝地一遍遍修炼,然而过了许久时日,身体还是没有任何变化,腹内还是未生出一丝的本源之气。
他不免有些懊恼,气的将天残决弃之一旁,专心去寻那传说中的龙隐之地。然而奔波了许久,还是一无所获,心下更是茫然无措。
肯定不会那么容易,否则一代代的先辈们怎会苦寻不得?不行,一定要找到!他心下思忖,行动更是频繁。
十八岁的那年,江无涯出落成一位风度翩翩,英姿飒爽的少年。村民们对他的态度也有所好转,但每每看到他一瘸一拐的左腿,还是心有芥蒂。
此时的老妪老态龙钟,已经卧床不起许多时日了,江无涯暂缓寻龙隐之地的行动,每日守在榻前,无微不至地照顾老妪。
老妪渐渐地进食锐减,以至于今日勉强能用一些粥类流食,江无涯每日更是尽心尽力,泪流满面。这是这个世界仅存的一位亲人,虽然没有血缘关系,但江无涯早已将她当作自己的长辈对待。
他从未想过会失去老妪,更没想过失去老妪后的生活。如今看到奄奄将息的老妪,江无涯悲痛万分,除了对失去老妪的悲痛不舍之外,还有一种对未来的无助和迷茫。
然而老妪还是走了,在一个晴日的下午,弥留之际抓着江无涯的手说:孩子,我最放心不下的就是你了!江无涯锥心之痛,泪眼婆娑地看着老妪布满皱纹的双颊,哭腔颤声说:奶奶放心吧,如今我业已长大,您老十八年含辛茹苦,为了我未享过一天清福,涯儿不孝啊!他嚎啕不止。
老妪躺在床榻,嘴唇嚅喏着说不出话来。江无涯明白她的心意,接着说道:奶奶放心,我江无涯绝不苟且一生,一定混出个模样,来告慰我父母的在天英灵!
老妪久病暗黄的脸上露出久违的微笑,如昙花一现,旋即眼睛一闭,垂下双手。江无涯觉得天都塌了,不舍、恐惧、不安、迷茫,各种滋味一起袭来,内心五味杂陈,哭声更巨。
在几位邻居的帮扶之下,江无涯送别了老妪,将一切后事安排妥当之后,他更是加紧寻觅龙隐之地,如此又过了许久时日,还是毫无线索。江无涯觉得自己并无机缘,自己本就是残破之躯,异想天开的想要逆天改命,这不是笑话吗?内心萌生退意的同时,也沉浮起一丝认命的意味。
忽有一日,狂风大作,乌云密布,全山的古木皆被狂风摇曳的颤身不止,山中走兽也全都一瞬归巢,龙隐小山村家家闭户,噼噼啪啪的狂风拍击窗棂声此起彼伏。整个世界都无比沉寂,除了呜咽的狂风。
江无涯坐在床榻之上,眼睛盯着窗外,感受着狂风的肆虐,家里已然破败,风势将窗户和木门吹的咣当作响。他眼神微眯,回忆起自己的多舛命运,出生既是孤儿,身躯又有残疾,唯一没有血亲的亲人还离自己而去,希望寻得龙隐之地,能够得到改命的机缘,然而还是被命运捉弄!
他越想越气,不!我不能这样!我不能认命!老天,你敢捉弄我,我要你好看!他霍然站起,打开房门冲出屋去。一口气跑出五里,隐约看到培育一族的漫山灵果树后,才得作罢。培育一族的满山灵果树,此时也在狂风下摇曳,护族大阵正堪堪相护,金芒大作。江无涯不得不停下脚步,那里是他不敢、也不能去的禁地。
他转身向大宇山深处走去,雨瓢泼而下,将他浑身浇的湿透,一声炸雷响起,毁天灭地!他吓的一缩脖,脚下更是惶急,不知不觉间来到一处,大宇山由于走兽繁多,日常村民们并不打扰,他也是第一次进山,停下脚步,环视四周,古木还在被狂风摇曳,大雨汇集成溪流,哗哗涌动。他抹了一把脸上的雨水,浑身冷得一凛。
“咔嚓!”又是一声毁天灭地之声,“轰隆!”面前的土地上陡然耸立起一座古朴的石碑,在大雨的浇注下金芒大盛。
江无涯大惊,身形向后一退,险些滑倒,他堪堪站定身形,定睛观瞧。那石碑傲然耸立,金黄之气环绕,还似有“嗡嗡”的铮鸣之声,碑文闪现,带着悠长的洪荒威压。
他竭力顶着那威压走至近前仔细观祥起碑文来:
龙弋寰宇,睥睨九州,
浩天之劫,无以相渡,
隐于圣地,以饲天地。
不知怎么,他读完碑文之后,内心涌起一种无可奈何的英雄嗟叹之感,正要仔细思忖,那碑文瞬间明灭,又生出几行新的字迹,光斑浩荡。
若有机缘,觅之隐穴,
击之碑身,以探修为,
天选之人,方可引入。
江无涯大喜,看来这是龙隐之处无疑,连月苦觅不遇,没想到此时这种大机缘就在眼前。他平复一下激动的心绪,依照碑文所说,掌中凝聚力量,轰向碑身:呯!
石碑毫无反应,江无涯正在诧异,碑文忽然转换:滚~
“我操!”江无涯暴跳,这他妈就有点看不起人了!
“你开不开?!”江无涯冲着石碑大吼,那石碑还是没有反应,一个“滚”字陈在当中,金光流转。
“尼玛!”他咬牙冲向石碑,手打脚踢的一阵乱打,他气喘吁吁的停下后,又看向碑文。
碑文一瞬变化:切~
江无涯:.........
他一屁股坐在地上,喘息着抹了一把脸上的雨水,独自道:看来我不是天选之人,要不然也不会打不开,不行,一定要弄开,否则就太对不起这种大机缘了。
他找来粗壮的树枝,又找来一些坚硬的石块,对着石碑又是一阵敲打,此时,雨势渐小,他也累的满头大汗。那石碑还是纹丝不动。
“这可怎么办?我没有修为啊!”他心下着急不已,好不容易找到龙隐之地,打不开的话不等于白扯吗?石碑也不会一直立在这里,等它再次隐入的话,那玩笑可就大了。
“唉....,”他揉着发麻的手臂,阴恻恻地看着石碑思忖。
“哎,我知道你有灵性,咱们商量一下,你让我进去,我得了好处分你一半!”江无涯黔驴技穷地冲石碑喊道。
不行!碑文又变化为两字。
“你个冥顽不化的老东西,当心我揍你啊!”江无涯指着石碑威胁道。
来啊。碑文又是一变。
“你.....!”江无涯恨不得将它砸碎,砸成肉丁的那种。
他又是一屁股坐在地上,满脸怒红地盯着石碑,喘着粗气。心间涌起无数的污秽言辞,也顺便问候了石碑的十八代祖宗。
不行,我非得弄开你!江无涯猛然站起,紧握双拳冲向石碑,又是一阵拳脚相向,拳头都砸出血来,他忍着痛楚,毫不畏惧地一下一下轰击。
不多时双拳已经皮开肉绽,鲜血淋漓,浑身也是大汗淋漓,双拳流出的殷红血液也沾满石碑。他打的正酣,石碑突地金芒暗淡,碑文消失,伴随着“咔咔”之声传来,那石碑竟然布满裂纹。
“有戏!”江无涯兴奋大叫一声,攻击的更加急切。
“轰隆”一声,石碑轰然碎裂,化为一地乱石。随即,地壳震动,地表裂出五尺见长的缝隙来,悠悠的烟气从下方传来,洞内漆黑一片,神秘莫测。
江无涯惊惧无限,张大了嘴巴目视着这一切,他看看自己血流不止的双拳,暗自道:难道是我血液的作用?良久,他砸吧砸吧嘴,吐出两个字:我操!
稳定心绪,平复激动异常的心情,他一瘸一拐地向着那裂缝一跃而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