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公公亲自去县衙大牢宣了旨,并差人去小巷破院将曹广甄妻儿接到了县衙。
曹广甄听到皇上亲自下的旨意,又哭又笑,整个人陷入了半疯癫的状态,直到李公公提醒,他才收住情绪,跪下谢恩接旨。
曹广甄在这秦淮县做师爷做了十年,从未想过自己有朝一日能够当上这知府,从无官无品的师爷到九品芝麻县太爷,中间是一道跨不过去的沟壑,多少人等了一辈子,盼了一辈子,也得不到的机会,他竟然得到了,这怎么能让他不疯不狂。
“恭喜曹知府守得云开见月明了,没别的事咱家可就回去复命了。”李公公对这位新任知府印象颇好,他也乐得提点一番:“曹知府回去沐浴更衣后记得去跟皇上谢恩!别辜负了皇上和林大人对你的一番期望才是。”
“是是是,多谢公公提点。”曹广甄连连答应,就算李公公不提醒,他也会前去谢恩的,尤其是要谢谢林大人的救命之恩,若没有林大人苦心劳力的来大牢里提点一番,估计他就算是有功,也没那个命享了。
曹广甄不敢怠慢,回到府中匆匆洗了一下身子,曹夫人给她身上伤口抹上了金疮药,又包扎好,话说这曹夫人当年也是秦淮城有名的才女千金,性子柔弱,她看到曹广甄身上这大大小小的伤口,眼睛里噙着泪,强忍着不让它们落下。
曹广甄见妻子这般模样,甚是心疼,他将夫人搂在怀里,小声劝慰:“都过去了,我这不是好好的回来了,皇上还封了我一个知府的官,总算是因祸得福了。”
“我知道,就是看到你这伤口,这儿疼。”曹夫人捂着心口的位置,梨花带雨的模样楚楚可怜,让人心疼。
曹广甄久未与妻子见面,有心温存一番,心中却挂念着正事,他强忍下心中那点悸动,将妻子从怀里推开:“去给我找身干净体面的衣服,我要去县衙亲自去向皇上谢恩。”
“这次多番得林大人照拂,煜儿也一直念叨着大哥哥,我做了些点心你帮忙带过去送给林大人,表达一下我们母子对林大人的谢意。”曹夫人拂去眼角的泪水,起身为曹广甄找来一身衣服,服侍他穿上。
“我带过去哪有你们亲自去有诚意,快去收拾一下,我们一家三口一起去面圣。”曹广甄扶着夫人的肩膀,深情凝视着她,劫后余生让他更加想珍惜眼前所有的一切了。
“我有什么好收拾的。”曹夫人面上一红,害羞的别过了头。
“我的夫人怎样都是最美,好歹给煜儿将身上那身衣服换掉吧。”
这时曹煜正好久不见爹娘,找了过来,正倚在门口看着他们,身上还穿着破院里那身褴楼的衣服。
“看我,都高兴糊涂了,我和儿子这就换衣服,曹大人您正厅里坐会去!”曹夫人特意咬重了“曹大人”三个字,开起了曹广甄的玩笑,她将曹广甄推出门外,自顾自的去找起了曹煜的衣服,给曹煜打扮了起来。
曹广甄也乐得等她们母子二人,一盏茶的功夫,两人光鲜亮丽的出现在了曹广甄面前,曹府本就离县衙不远,三人步行了半柱香的功夫,就到了县衙。
县衙的衙役见到曹师爷回来了,都纷纷迎上前问候,县衙里几乎所有人都知道这曹师爷是被冤枉的,只是他们人微言轻,都是敢怒而不敢言罢了。
曹广甄心里挂着去面圣的事,与他们寒暄几句,就进了后衙。
后衙门口,曹广甄表明来意,一名年轻的小太监接了这茬,进屋通报去了,曹夫人拉着曹广甄的手,手心里全是汗,她第一次面圣,难免有些紧张。
不止曹夫人,就连曹广甄本人,也是紧张的不行,他时不时的在门前轻踱几步,直到小太监从里屋出来,扯着他那公鸭嗓子高喊一声:“皇上宣新晋秦淮知府曹广甄觐见!”
曹广甄正了正神色,整理了一下衣服,昂首挺胸的走了进去,身后跟着他的妻儿,三人进到后衙大厅内,还没看清坐上的人模样,就跪了下来:“微臣曹广甄见过皇上,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平身!”皇上堪堪两字,声音低沉浑厚。
“谢皇上!”
曹广甄和妻儿站了起来,两人都慑于天威,不敢抬头,唯有那小孩抬起脑袋将大厅里扫视了一圈,忽然他大喊一声:“大哥哥,是大哥哥……”
曹夫人吓得赶紧捂住曹煜的嘴。
曹广甄也吓得后脊梁上都是细汗,他只想着带着妻儿前来谢恩,忘了教这孩子御前礼仪,这会孩子在这里殿前失仪,可如何是好。
正在曹广甄踌躇不展间,主座上传来一声爽朗的笑声:“哈哈哈哈……小儿,光记得你大哥哥,可还记得朕?”
曹煜挣开母亲的手,高声回答道:“记得,你就是跟大哥哥一起的。”
曹广甄和夫人看小儿如此大胆,吓得腿一软就跪到了地上:“皇上,小儿年幼,冲撞了皇上还请皇上恕罪。”
坐于皇上左下首的林佳音看不下去了:“曹大人,皇上问话,曹煜答话,何错之有啊?”
曹广甄这才看见林佳音也在,他心里安定了一些,毕竟与林大人有过一面之缘,而且又因他而得救,他对林大人的信任程度更甚他人,曹广甄暗暗舒了一口气。
林佳音跟曹煜打了个招呼,让他到自己跟前来,曹煜将手里提着的提篮递给林佳音:“大哥哥,煜儿和娘亲都感念大哥哥对我们的照拂之恩,这是母亲亲手做的点心,您快尝尝吧。”
林佳音用手指了指正座上的皇上:“煜儿,那才是你们家的大恩人,快将点心送过去给他尝尝。”
如果皇上是个昏庸之君,恐怕就算林佳音再厉害,也无法为曹广甄一家翻案,这么说起来皇上才是救了曹广甄一家的真正的恩人,林佳音这么说也没错。
曹煜怯生生的看了看座上的轩辕澈,他趴在林佳音耳边:“大哥哥,煜儿不敢。”
林佳音点了点曹煜的鼻间:“算了,哥哥替你去。”林佳音接过食盒,将里面的点心取了出来,亲自放到皇上身边的桌子上。
皇上入口的食物一般都会由太监试吃验毒过后,方才放心食用,林佳音拈起一小块盘子里的桂花糕放进嘴里:“皇上,臣替您验毒。”
皇上顺手拈起一块:“爱卿嘴馋直说就是。”
曹广甄和夫人在座下看着,心里的紧张也消散了几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