片刻后，周秀提着茶壶走了过来。茶壶底部嵌着小火炉，随时加热，做工相当考究。

高俅不动声色的问道：“周掌柜，你可认识一名叫李师师的女子？”

周秀闻言，表情犹豫。显然，她认识李师师，却不愿多说。

卞元中不动声色的摸了摸头顶。

周秀见之，瞬间意会，态度当即180度大拐弯。

“这位公子如何识得师师？”

“不识得，你只管说。”高俅回答道。

周秀恐慌，把知道的全说了出来。

“师师四岁时父母双亡，李家青楼的李姥见她可怜，便收留了她，入了乐籍。她天资聪颖，琴棋书画样样精通。这不，再过些日子，年满十六，就要参加评花榜。到时，定能一鸣惊人，享誉汴京城呢。”

周秀说的眉飞色舞，仿佛是自己一样。

“李家青楼在何处？评花榜是哪天？”高俅表现出浓厚的兴趣，对于魂穿古代的他，当然想体验一番此等风情。

“金线巷，评花榜在十月十二。”

高俅点了点头，算是问完了。

但周秀猜测他的官职很高，怎能放弃结交的好机会，主动说道：“公子若想参加，我可以与李姥说一声，将名刺送到府。”

高俅点了点头，说道：“也好。”

“那公子的府邸位于何处？”

“送到太尉府吧。”

周秀听到太尉二字，当即双腿打颤，住在太尉府又是卞元中的顶头司，那眼前之人岂不就是太尉本人。

她当即欲屈膝跪拜，被高俅阻止。

“免了，你退下吧。”

周秀闻言，小心翼翼的撩着粗布裙摆倒退着去招呼其他客人。

卞元中有些尴尬。

眼见高俅在殿前司的所作所为，误以为他是严肃正直、雷厉风行的人，结果到了茶馆，却对乐伎兴趣十足。

身为下属，最怕的就是摸不透司的性格。伴君如伴虎，不光能应用到与皇帝的相处，生活中，处处皆是。

没办法，卞元中只能硬生生的转移话题。

“太尉今日所为，确实立下威严，但何靖之死，绝对会惹怒曾大人，引朝堂攻伐，太尉初任，当小心行事啊。”

高俅抿了一口茶，淡淡的说：“殿前司有很多派系吧。”

“据下官所知，二府大臣皆有亲信在殿前司内任职。”

二府，乃枢密院与政事堂，宋朝最高权利机构，辅助皇帝处理国家大事，可谓一人之下万人之。

“卞副使是哪位大臣的亲信呢？”

卞元中坦荡的说：“下官能坐到这个位置，全凭自身。”言外之意，没人罩着。

“那便好。其他地方我管不着，但殿前司，是我高俅的，我说了算。若这些大臣亲信尽职尽责，倒也罢了，若占着茅坑不拉屎，以为有点背景就能为所欲为，那他们可要做好白日升天的准备。”高俅轻描淡写的说道。

卞元中眼神猛缩，这话太大逆不道，普天之下莫非王土，任何官员也不敢光明正大的说，哪里是他私人的。

如果说殿前司内发生的事体现高俅的狠，那么此时便体现了他的狂，不将任何人放在眼里，包括皇帝。

卞元中预感到，殿前司即将成为众多派系的聚焦之地。

“太尉慎言，莫入小人耳。”

高俅笑道：“怕什么，我只说与你听，难道你是小人。”

卞元中一愣，急忙表忠心道：“下官身在殿前司，以太尉之言为天意。”

“哈哈哈哈。”高俅毫无顾忌的说道：“希望你言行一致。”

表完忠心，卞元中也算完成了任务，急忙将话题转移到玩乐，比如，青楼、勾栏瓦舍之地。

在他眼里，高俅对此比较感兴趣。

殊不知，高俅对青楼的兴趣纯属对未知事物的探秘而已。

故此，他压根听不进去。

不多久，便散了场。

九月初八。

高俅起了个大早，穿戴整齐，准备去朝。

首次朝，难免有些激动。从某种意义讲，他算是第一次与宋徽宗赵佶打交道。

到了皇城墙外，只有一个感觉，大。一眼瞄过去，高大的城墙无边无际。

在右掖门处下马，步行前往垂拱殿。

皇帝有多忙？以赵佶来说，每天要在文德殿与两府大臣共商国事。每隔五日，数十名汴京重臣在垂拱殿觐见。除此以外，还有数百名官员每月觐见两次，第一次每月初一在文德殿，第二次每月十五在紫宸殿。

高俅很不幸，偏偏是汴京重臣，每隔五天就要到垂拱殿。还不算庆典、皇室诞辰等喜庆日子。

垂拱殿外，早有其他官员等候，大都三品以官员。

关系好的，时不时交头接耳，相谈甚欢。关系差的，谁也不看谁，白眼翻到天。

皇城之内，他们要收敛许多。有矛盾，当着皇帝的面，嘴论胜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