浮生一口气跑回自己的院子里,拿出一张纸来,给佛祖写起了信。
她坐在窗前提着笔,决定先告诉佛祖她没有和太子绍轩在一起,这很重要,佛祖本意是要绍轩做他的夫君。纸上落下几个歪歪扭扭的字。
浮生又咬着笔杆想了想,佛祖虽不曾提到过浮生寻找夫君的标准,但看佛祖属意的太子绍轩便知佛祖的眼界是很高的,若是换做玄武神君,也不知佛祖会不会满意,她要把玄武神君的好一一写给佛祖,于是浮生在纸上开始一条一条地诉说起玄武神君的优点来:
第一条,会做好吃的饭,浮生都胖了。
第二条,会打架,虽然没为浮生打过架,但在仙族,只要提起玄武神君,没有不赞叹他法力高强的。这样佛祖就不必担心今后浮生闯了祸会挨揍了。
第三条,玄武神君长得很好看,对浮生又好。
第四条,······
浮生想了好久,也没想出来,她觉得只这几条,佛祖定然不会满意,于是放下笔,打算至少要集满十条才把信寄给佛祖,她把这张纸小心地放在一边,拿了另一张纸,向佛祖报了平安,告诉佛祖自己现在待在玄武宫,这里的人对自己很好,她每天都很开心。她省去了自己受罚生病的事,她不能总是让佛祖担心。
写好后,浮生把信折成一个心形,捏了个诀,那信化作一缕淡粉的雾气消失在清风中,浮生满意地拍拍手,心中甚是安慰,仰面躺在床上,心中对未来很是憧憬。
想到佛祖得知自己有了归宿,定会笑着抚着浮生的头慈爱地夸赞:“我们浮生就是有福气,找个好夫君。”
佛祖一定还会板起脸来,对玄武神君严肃地提出要求:“要好好待浮生,要给浮生做许多好吃的,还要带浮生四处走走,长许多见识······”
也许佛祖还会笑眯眯地催促:“快生几个小宝宝,这梵境太寂寞了。”
想到这,浮生拉过被子蒙上了脸,嘻嘻地笑出声来。她突然觉得有个家真是个很好的事,有个夫君陪着也是很好的事,这样她就不是一个人了。若有个孩子,她定不会叫他孤单,她一定好好地陪着他,决不会把他给弄丢了,她会用性命来爱他,决不会让他受到任何伤害。
突然,浮生很是感谢玄武神君,感谢他想要给浮生一个家。浮生从床上坐起来,呆呆地发起愣来。
她决定去找枢衡倾诉自己心中的许多许多的计划,让枢衡为自己感到高兴。
浮生一溜烟跑到隔壁枢衡的院子,钻进枢衔的房间,枢衡正趴在那里捧着一本书读得很是沉迷。浮生跳上床,趴在枢衡身边,又向里面挤了挤。枢衡挪了挪,给浮生拉过一个抱枕,让她枕着。
“枢衡,我想对你说件事,”浮生有些害羞,“我恋爱了!”
“噢,是吗?”枢衡语气平淡,眼睛依然盯着书。
“你怎么不惊讶?你应该很惊喜地问我,不然接下来我要怎样向你显摆?”浮生有些责怪枢衡。
“有什么好惊讶的,四海八荒的神仙里,能看得上你的,除了太子绍轩,还能有谁?”枢衡一脸淡定。
浮生不服气,反驳道:“我的追求者甚众,你不要胡说。”
“那是你初来天宫时的情景,自打你无缘无故把追求你的承乙仙君烧得真魂出窍,又把仰慕你的木德星君揍得鼻青脸肿,再没人敢提喜欢你一事,你又接二连三地闯祸,吓得众仙躲你还来不及,哪里会有人肯与你情定三生?”枢衡毫不留情地揭穿了浮生的真面目。
“这哪里能怪到我头上?承乙仙君非要向我展示他的法器般若琉璃塔,我只是想用我的红莲业火给他的般若琉璃塔加持一些温度,提升些法力,谁曾想他那么弱,竟承受不住,把自己给烧着了。”浮生解释道,“还有那个木德星君,哪里是我揍的,虽然当时他对我指手画脚,我的确是想揍他的,可是他自己不小心先跌到石矶娘娘的飞石阵中,这又怪我吗?”
枢衡的眼光终是从书上挪开,瞥了眼浮生:“虽说不能全怪你,但若不是你,他俩也不会那样惨。而且,你现在的确没甚么追求者!”
浮生想想,枢衡说得甚有道理,若想要在佛祖期待的眼神里把自己嫁出去,现在的确有些许的困难,幸好玄武神君及时向自己表明了心意,否则,自己只能令佛祖失望了。
浮生得意地向枢衡炫耀:“你猜错了,谁说本姑娘没有追求者,告诉你,那个人根本不是太子绍轩。”
浮生正待向枢衡宣布这令他吃惊的消息,红玉匆匆跑进来:“不好了,嫦娥仙子带着玉兔又来了,这回跟着太子绍轩,鹤翁不好把人拦在宫外,如今已到了法华殿。”
枢衡惊得坐起,一下子扯到伤口,痛得龇牙咧嘴,头上冒出汗珠,不知是痛的还是急的。浮生见他如此,心中愧疚万分,她对枢衡道:“你别急,我去替你探听一下,你在这里等消息,若是她们敢死缠烂打,我们概不认账,看她们怎么办!”
浮生说罢跳下床闪身不见了踪影。枢衡向红玉招手,让红玉过来给搭把手,红玉过来帮枢衡换上衣裳,打理齐整,扶着他慢慢地向法华殿挪去。
浮生现身在法华殿门后院,从后门悄悄溜进大殿里,躲在一根柱子后偷听。
玄武神君坐在他的主位上,太子绍轩和嫦娥陪坐在一旁,那只玉兔正跪在地上,神情凄切,更显得姿态柔弱,玄武神君眼中的怒火几乎要把玉兔烤焦了。
浮生觉得有些奇怪,她不理解这有什么好愤怒的,痛痛快快地把她们撵走就好了。
太子绍轩摇了摇那把扇子,虽然此地天气寒冷,可是他坐在这里还是感觉到有些热。嫦娥一脸正义地坐在那里,一副不达目的誓不罢休的架势,时不时拿一双柔情似水的双眸委屈地递给玄武神君一个荡漾着波光的眼神,看得浮生心中很不舒服,可她又说不清缘于什么。
浮生耐不住自己的脾气,从柱子后绕出来,气势咄咄地迈步走上大殿,旁若无人地踱到玄武神君面前,把玄武神君向一边推推,挤坐在那把宽大的椅子上。
原本一腔怒火的玄武神君冷不防被浮生挤在椅子一边,马上要爆发的怒火顿了一顿,气势立即差了一截,浮生又挤在他旁边坐下,他只好怒火暂时停一停,先抽点精神把浮生这个麻烦解决掉。
玄武神君严肃地瞪了浮生一眼,缓缓站身来,轻拂了下并未有一丝褶皱的袖子,淡淡地道:“你来做什么,还不赶紧去练箭去。”
见玄武神君态度如此冷淡,浮生心中的无名之火蹭蹭窜上来,她叉着腰,指着嫦娥道:“我不来,你就可以与这位大脸仙子眉来眼去吗?你干嘛不把她们打出去,你什么时个这样有耐心了?还瞪我,你想和我吵架吗?”眼里竟含了泪。
玄武神君气势全无,他耐心地解释道:“我没有与嫦娥仙子眉来眼去,也正要撵人出去,你不要无理取闹。还有,虽然嫦娥仙子脸的确有些大,你却不该当面这样说人家,来者是客,你要拿出主人家的风度来。”
太子绍轩见浮生与玄武神君挤坐在一起本就吃惊,但见浮生指责玄武神君,玄武神君不但没有生气,对浮生的态度也较之往日大有不同,心下暗怪。又听两人一唱一和地羞辱嫦娥仙子,更是吃了一惊,什么时候两人关系从势同水火变成了同仇敌忾,他的眼光在两人身上不停地流连。
嫦娥仙子被二人一唱一和气得脸色通红,想她在仙界素来以美貌自持,只有众星捧月的待遇,哪里会遇到这种情况,嫦娥浑身抖个不停,又不肯自降身份与浮生吵上一架,几串娇滴滴的眼泪唰唰地落下来。
太子绍轩有些不忍,他心知嫦娥痴心爱慕了玄武神君几万年,纵使玄武神君从未回应过她,甚至未曾正眼看过她,她也未曾淡过一丝心中的痴望,她只不过是个痴情的可怜人。
绍轩收起扇子站起来,踱了几步到嫦娥仙子身边低声安慰道:“你别难过,他俩人是在做戏想要气走你罢了,你别在意,想那玄武神君曾给谁过好脸色?浮生可是他捉来受罚的,你不是来为玉兔讨个公道吗?解决正事要紧。”
这话正落在浮生耳朵里,她见太子绍轩竟帮嫦娥说话,气得指着绍轩道:“你,竟帮这个女人与我抢夫君?”
“啥?”太子绍轩怀疑自己听错了,瞪大眼盯着浮生。
浮生挽住玄武的胳膊,大声宣布道:“这是我未来的夫君。”说完用力抱住玄武神君拼命想摆脱的胳膊,得意地扬起下巴,向嫦娥示威。
“啥?”门口传来一声惊叫,枢衡甩开红玉一瘸一拐急奔到玄武和浮生面前,红着眼问玄武神君:“我姐姐呢?你要置我姐姐于何地?”
浮生想起来,她还没告诉枢衡玄武神君同他姐姐分手的事。正要解释,枢衡对着浮生吼道:“你闭嘴,我只问他!”
枢衡向来对浮生都很体贴,浮生没想到枢衡竟会发这么大的脾气,她看向玄武神君,玄武神君脸色难看地把胳膊从浮生手中抽出来,对枢衡道:“此事与你无关。”
浮生在旁边道:“他与你姐姐分手了。”
枢衡摇头表示不相信,他冲浮生吼道:“怎么可能,爱了那么久,说不爱就不爱了?他们爱得那艰难,坚持那么久,怎么会说分就分?你懂什么是爱吗?你明白爱而不得的痛彻心扉吗?你什么都不懂,只知道惹祸!你怎么能插足我姐姐的感情?你怎么能够这样做?”
浮生脑子里乱糟糟一片,她看看枢衡,又看看玄武神君,玄武神君沉声对枢衡道:“我对你姐姐的心,从未变过,无论她做何决定,我只在这里等她,千万个理由于我,不过是等她的借口。”
“那她呢?”枢衡指着浮生。
浮生听到玄武神君说他对枢池公主的心从未变过,心竟狠狠地痛了一下。脑子里全是那句话,她呆呆地看着枢衡指着自己的手指,听不清玄武神君对着枢衡说了什么。
太子绍轩拉过浮生,冲着玄武神君面色严肃地说了什么,浮生眼前一黑,支撑不住,临倒下时,浮生听到嫦娥叹息道:“不过又是个可怜人罢了。”
浮生失去意识前脑中闪现最后一个念头竟是:嫦娥的话说得那样轻,缘何自己竟听得无比清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