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啪!啪啪!”
“叫你不听话!叫你不听话!妈的!要不是老子把你从死人窝儿里挖出来,他妈的你早就让野狗给啃干净了!”
鞭子一下下的抽打在瘦弱的人身上,那人看着不过十一二三的年纪,脸上还带着没来得及卸去的花旦戏妆,面对男人的谩骂和毒打,瘦瘦弱弱的小人儿只是双手抱头蹲在角落里不吵不躲,一双好看的杏眸里没有怨恨或者其它的任何一种情绪,只有深渊般的黑暗和空洞。
“不说话,哑巴了!娘的,赔钱玩意儿!下次你要是再敢惹恼了客人,老子就卖了你!”
“呸,什么东西!今天你没饭吃!”男人朝蹲在地上的人啐了口唾沫,骂骂咧咧地离开了。
这种场面安安早就习以为常了,见男人离开,渐渐松开了护在脑后的手,舒出一口气,起身回了自己住的屋子。
那屋子歪歪斜斜的极为破败,即便开了窗子也让人觉得里面十分阴暗,屋里摆设的即为简单,一张床,一个供安安平日里画戏装的梳妆台和一个木脸盆。
安安走到盆前把脸上的粉饰给洗干净,露了真容,只见此人生的的细眉杏目,清秀至极俊美至极,他刚刚脸上画着花旦妆叫他多了几分妩媚,本以为会是个不可多得的俏丽佳人,哪知竟是个俊秀公子。
安安洗好脸后坐到了梳妆台前,见铜镜里的人脸上已经是干干净净了,这才走到床边拿起了床上放着的一件破绒絮棉衣裹在自己身上,取了滑橇,匆匆忙忙地出了门。
景澜地处极北之境,终年寒冷四季冰封,这里的房子也大多都是打磨好的冰砖所筑,入目一片冰天雪地晶莹剔透美不胜收,这里的大道也都是光滑滑的冰面,说这个国家是个建在冰面上的国家也不为过,冰面极滑,靠人们自己的双脚出行显然不方便,人没走几步就给滑倒在地了,于是这里的人们都靠着一个叫滑梭的东西出行,这东西寻常也就是长约六掌,最宽处约俩掌,厚约一个指关节,两头窄中间宽,通常修成个拉长的椭圆形,不过不同人家的规格样式材料也都不尽相同,譬如富贵人家的滑梭上镶金嵌玉,穷苦人家里一块破木板也能代替。引用同样的道理运输货物的滑车,贵人出行的滑轿、滑橇也都应运而生。
这里的景极妙,人也生的极妙,举国上下你就找不出一个肤色较黑的人来,俗话说得好一白遮百丑,这里的人不能说是个个绝色但是极少见五官不端之人,人们在冰天雪地里生活久了也大都不畏惧寒冷,人们基本都是轻衣缓带。
雪琢的人儿们脚踩滑梭在冰面上自由移动衣带翻飞,灵动至极潇洒至极,是已像是安安这般裹着破棉絮棉衣的人反而引人侧目。
滑了半天,几乎要出了城,少年轻车熟路地拐进了一条巷子里,伸出一足止住脚下的滑梭。
这巷子里扔满了人们平日里用不到的废物,运气好的话还能翻出些被人随手倒掉的剩菜馊饭来,乃是乞丐们的‘兵家必争之地’。
安安已经被饿了三天了,再不找点吃的怕是真要被饿死了。
此时已经有不少乞丐在此处翻找,安安赶紧加入了其中,生怕晚了几步吃食就都被别人翻没了,好在皇天不负有心人,许是上天见他可怜,安安翻了不过两下竟叫他翻出了半个长了绿毛的干馒头来!
安安眸光发亮,正准备扒扒上面带了绿毛的皮子省的吃到肚子里生病,便被几个人突然按到了垃圾堆里。
安安是会些手脚的,可是他本就年幼再加上已经饿得眼冒金星自然不是几个成年乞丐的对手。
安安奋起挣扎了几下,竟叫他挠花了其中一个乞丐的脸,那乞丐抬手摸了把脸见手上多了抹血色,气了面容扭曲招呼其他几个乞丐把安安摁在地上毒打了起来。
反抗不过,安安只得护着后脑整个人蜷缩成了一只虾米,感受到几人的拳头落在今天班主鞭子抽出的伤痕上,酸辣的疼痛叫少年的眼眶发红,空洞的眼神里生出来一抹子绝望来。
心里正想着要不散了,就这样吧,他这么苦,难道还没活够吗?这般想着就闭上了眼睛,心道:打死我吧,打死了才好!
“你们在干什么!住手!”
清脆娇俏的声音如惊雷炸响在少年耳边,安安猛地睁开眼睛,在乞丐们殴打他的缝隙里望向了声音发出的地方。
只见一个红裙少女手里胡乱甩着根火红的鞭子,精致的眉眼倒吊一副怒不可遏的模样。
安安有些想笑,又有些想哭,眼泪就那么顺着从眼眶里流了出来,已经有多少年没有人肯替他的安危在说过一句话了?
少女见自己吓住了那几个行凶的乞丐,心中一阵得意,连忙招呼了几个护在她滑轿周围的侍卫上前去要把那几个乞丐赶跑。
那几个乞丐机灵得很,瞧着那少女是个富贵人家的,几个侍卫又人高马大的样子,自知不敌,还没等侍卫动手便自己麻溜地滚蛋了。
红衣少女也不嫌弃这里到处都是垃圾秽物,提着自己的裙摆,矜贵的被身边的侍女扶着,走到了安安面前,道:“男子汉大丈夫的,别哭了!”
安安闻言立马收住了眼泪,跪在地上呆呆地仰望着少女,他已经有多久没有见过这般明媚多姿的人物了……金线红裙,玉钗金环,鲜妍明媚不见丝毫阴霾……在他最绝望的时候,她出现了,身上带着光。
安安听到自己心跳加速的声音,他想:完了,这辈子该是要栽在这个人身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