返回第一章 她只记得自己叫做李寒光(1 / 1)松本栢首页

关灯 护眼     字体:

没有了 目录 下一章

罗安市的市中心有一条最著名也最旺的庙街——靖光庙街,夏天的时候来这里游玩、赏夜景的人非常多;卖些不常见的小玩意、小吃的商贩们也都在这里聚集,这条古老的集市街俨然成了一个不小的现代民俗商业街。

游客们都不知道,但附近的老人和在这里做买卖的人偶尔会谈起,这里久久地流传着一个离奇的古谈。

相传在有这条庙街以前,这街尾是一座庙,就叫靖光神庙。

这座庙里供奉着非常灵验却有些可怕的靖光神,来这里上香祈福的老百姓虽然不一定都能大富大贵,但但凡心中恳切所求,靖光神必得其应。于是闻其神名而疯狂涌至的人便越来越多了,但奇怪的是信众们晚上回到自己的居处就寝时,总会做一个十分奇怪的梦,并且反反复复做上七天——梦里有一把雌雄难辨的声音,冷冷地告诉他们,汝居处必离吾庙一里。

由于梦醒时常常就已经是大清早了,人们也都还不觉得十分害怕,只觉得这是靖光神显灵了。

当地人没有敢不听这位庙神的神令的,他们都把自己的居处改建得远远地,连这里的乞丐们都不敢在这个神庙的方圆一里之内安家。

但据说某个朝代倒是曾经有一个人在这里住过一个晚上,这个人就是因为叛国被皇帝派来的一千精兵追捕,后遭凌迟快刑的秦相国。

老百姓说看见那相国从皇城狼狈地逃出来,可谓历尽千苦万难,才躲进了了靖光神庙后山的岩洞里。

秦相国本以为躲在那隐蔽的岩洞里必定能逃出生天,谁知那本已经路过了靖光神庙的追兵头子在街尾突然灵光乍现,鬼斧神工地往后山那儿爬去,上了山也不去别的地方找人,而是径直往那岩洞追去。

大伙都知道,这座山要说别的没有,那漫山遍野的野毒刺荆棘可不是一般人能躲得过的,在山上经常能捡到被这些毒刺扎伤的兔子和鸟儿,他们甚是好奇这些人和秦相国都是怎么上去的。

在又冷又潮湿的岩洞中猫了两天一夜的秦相国已经前前后后两天没吃东西了,没有退路的他只得缴械投降,被押回皇城接受凌迟之刑。

这便也成了当朝兵力强盛、办案神速——三日之内追回逆臣的一件美谈。

单这一个坊间戏说倒也没什么震慑力,然而细想后更让人奇怪的是,在往后的几百年间也真的没有人能够住进这靖光神庙一里之内。

哪怕后来这庙塌了,山也秃了,朝代早已几经变迁,现代化城市的建设已经更新换代了,因为一些诸如很多动物在此处乱窜的奇怪原因,也没人能在此处定居安家,于是夜晚这里最是安静无声。

生意人最是讲究的,这个说法传来传去,就慢慢地变成了一个当地人都默默遵循的惯例和习俗,没有人敢违背。

但正如“花即开来花自败”,万事也总有这么一个例外——李寒光。

李寒光在去年的冬天搬进了靖光庙街最旺的茶馆“珲春堂”的阁楼。

靖光庙街兴许是承了靖光神庙的福光,在神庙塌了以后的几十年里,慢慢地有小商贩在傍晚时分挑着货物来到这里卖货推销,也有些小吃店闻声而来,渐渐地把店开在这里,久而久之,这片本来荒凉寂静的神庙废墟居然渐渐地旺起来了。

再后来,规模宏大些的茶馆、酒楼都慢慢的在这里聚集,人们便渐渐地把这里叫做靖光庙街了。

去年冬天的那个凌晨五点,珲春堂的糕点师傅张阿姨照例早早地来上班,她走近珲春堂的时候突然看见了有个女子倒在珲春堂的门槛上,看起来不过20的年纪,没有行囊,穿的有些破破烂烂的,身形消瘦,双眼紧闭,幸好人还是有气的,只是有些虚弱。

张阿姨吓了一大跳,她细看,发现是个面上有些邋遢的女子,到没有受伤。便将她搂进来,让她暖和暖和——外面北风呼呼,冻得人直打颤。

过了一会儿,茶馆的店长和他的夫人来了,躺在休息室的女子也许是感受到了暖烘烘的热气,身体慢慢地恢复了过来,眼睛微微一颤便醒了,打量着眼前这些盯着她看的人们。

众人忙问她姓甚名谁,她答,李寒光。声音沙哑的不像样,像是很久没有说话了。

这姑娘不怎么看别人,但倒还是能说话。给她毛巾擦干净脸,发现这个姑娘星目剑眉,瞳孔略有些清淡之色。虽不是秀美绮艳之姿,但她那种落落穆穆、清冷淡然的样子别有一番清丽之美。

店长又问她是不是迷路了,是不是受伤了,是不是本地人,她却又只回答不知道。再问细些,只知道哆嗦着捂着受凉的脚腕痛苦地摇头,周围的人们也是一阵沉默,不知如何是好。

要说这个珲春堂的店长和他的夫人李国成和王娟秀,那可是罗安市出了名的活菩萨夫妻。

两人都是五十多的年纪,经营着这家茶馆和旁边的茶叶铺子,生意做得虽不大,但他们的心慈貌善是庙街上所有的商贩都钦佩的。

王娟秀找了件剩下的服务员工作服给她换上,这套本来普通甚至有些俗气的茶馆制服在她欣长瘦削的身上看起来倒有了几分飘逸灵动的意思。

王姨等她斯斯文文,不急不慢地用过些茶水和糕点,便领着她去了附近的派出所。

民警老张叔登记了她的名字和情况,但他查遍了目前未结的所以失踪人口的档案册,也验了她的血,录了指纹,却找不到关于李寒光的一点线索。

寒光这个名字太过清冷了,很少父母会给孩子起这样的名字的。老张叔也查过整个罗安市的户籍档案,没有一个人叫这个名字。

甚至一年后,全国进行警务系统的更新排查后,“李寒光”这个名字仍然找不到一个对应的有用信息,就像这个世界上根本没有这个人,也正像李寒光自己表现出来的那样——她仿佛本就不属于这方土地。

那她是哪儿来的呢?为何又记忆全失?她就突然出现在罗安市的珲春堂,带着一个奇怪的名字,说着一口奇怪的话,不悲不喜,不急不燥——这个样子在这些民警眼里多少有些神秘和难测。

不过老张叔又说了,他听她说话的口音其实有些熟悉,特别像是自己的祖屋那片的坎西村的几个老村民说话的口音。不过那些老村民都是些百岁老人,他们大多数都是休养在家,问他们可能也问不出什么。不过除此之外,就真的什么线索都没有了。

王娟秀王姨看她半垂着眼帘,干干净净地坐在接待室的椅子上,安静平淡的样子,有些不太忍心就这样把她一个人扔在派出所里,毕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会有人来认领,过几天也许就要送到招待所了,那里可不是什么好地方。她凑过去和老张叔说了些什么,老张叔有些为难的忘了李寒光一眼,最后还是点了点头。

于是王姨就又领着李寒光回到了“珲春堂”。

店长李叔见她把人又领回来了,也没说什么。正巧茶馆最近客人多起来了,想着让她暂时先学着当当茶馆的服务员,客人多的时候擦擦桌子添添水上个糕点,这个女子也正巧和自己一个姓,就听自家媳妇儿的,姑且把她留下来了。

收留她的一个星期以来,李寒光的活做的倒是不错,她手脚麻利,做事情不拖泥带水,完全没有一个人待着的时候那种呆滞茫然的样子,客人也十分满意这个眉目英气,但举止娴静的新来的年轻服务员:她虽不怎么说话,也不太爱笑,但她对着客人说“请慢用”“欢迎光临”时倒是令人舒服惬意。

李叔也就给她和其他服务员差不多的工资,让她住在员工宿舍里,和他们在珲春堂的小餐厅一起吃饭。

本来李寒光就应该一直在员工宿舍里住下的,但两个星期后的一个雷雨天,李寒光被想提前回去接孩子的阿姨不小心锁在了茶馆里,其他人早就走光了,她一个人在空荡的茶馆寻找可以取暖御寒的地方,但珲春堂是个露天茶馆的设计,只有那最高的阁楼是四周封闭不透风,于是她便一步一步地踏上了阁楼。

第二天早晨,见她一夜未归的室友问她去了哪儿,她说她只是裹在阁楼上胡乱堆着的旧幕布里睡了一夜。

后来店长要问责,李寒光倒说也没什么,阿姨也愧疚地和寒光道歉,李叔就让那个阿姨下不为例了。

只是李寒光后来提了个小要求,她问李叔能不能让她以后就在阁楼那儿住下,自己可以以后都负责打烊的班。

李叔也没说不行,只说要和夫人商量下就让寒光先去干活了。

过了一会儿,王姨找到寒光,问她是不是非要在这里住。寒光回答说是,这是她第一次主动要些什么,也是第一次流露出确定安然的眼神。

王姨便同意了,但千叮咛万嘱咐要她注意安全,要是有什么事情就去前面不远的派出所里找她见过的那个老张叔。

就这样没有多少人注意到,珲春堂的阁楼里住进了一个失了忆的李寒光。

每当夜幕降临,月亮投下的寒光奕奕时,整条庙街便只有她一个人留在那里,就像孤独的守在自己王国里的女皇一般,安静决绝。

『加入书签,方便阅读』

没有了 目录 下一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