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小师叔突然去望天峰闭关修炼的第二天,玄妙门又发生了一件大事。
师门大弟子冲盈道人,突然向掌门请辞,言说因俗务缠身,导致修为进境停滞不前,愧对掌门教诲,恳请掌门收回山门管理之权,好一心修行,争取早日得道。
掌门答应了,冲盈立刻关闭府门,对外宣布,除了有限的几个亲近弟子之外,谁都不见。
这可太反常了。
山门内但凡有点眼力见儿的弟子,谁看不出来冲盈道人一直都以下代掌门自居,且为此明里暗里跟执掌戒律刑罚的凌绝尘较过不知道多少劲?
这样一个醉心于权力的人突然醒悟,看破俗世,舍弃所有追求,专心向道?
说出去谁信呐?
退一万步讲,就算是真的,那又是发生了怎样诡异的变故,才会让他有了这种翻天覆地的变化?
如果说,秦慕凡的被关引发了玄妙门上下暗流涌动,那么,紧接着冲盈道人的闭关,就把这种暗流涌动给掀到了明面上。
除去那些修行之外什么都不关心的弟子之外,几乎所有人都在猜测、讨论,甚至有人开始担心,连续两天两件大事,是不是预示着宗门要变天了?
对此,掌门洞玄不管不问,任由不安在下层弟子之间发酵,仿佛一无所知。
“可恶!是谁?是谁在陷害老夫?是谁?”
冲盈道人把茶碗狠狠的砸碎在地上,须发皆张,愤怒的像一头受了伤的野兽。
扶阳从门外走进来,弯腰将茶碗碎片一一捡起,又重新倒了碗茶端给冲盈。
“师父,您还猜不出来吗?陷害您的人,当然就是秦慕凡呀!”
“秦慕凡?你太看得起他了。”冲盈不屑的冷笑,“此时他被关在祠堂里,自身尚且难保,还有什么能力陷害为师?”
“师父您有所不知。”扶阳道,“徒儿在灵湖山谷忍辱负重十年,早已将那秦慕凡的本事了解的清清楚楚。他有一个除了南从雪和苏衔蝉之外没人知道的秘密沟通和操控所有灵兽。”
冲盈眉毛猛地一跳:“可是,他的法力明明已经被掌门封禁了。”
扶阳摇头:“徒儿在灵湖山谷受罚的时候,他还没有悟道,哪里来的法力?很明显,与灵兽沟通是他的天赋神通,与法力无关。”
“果真是他!”冲盈沉吟片刻,重重一掌拍在桌子上,咬牙道:“小畜生,死到临头了还要诬陷老夫,十有八九,是为了给那凌绝尘铺路吧?!”
“师父英明。”扶阳道,“据徒儿所知,秦慕凡与南从雪的关系极为亲密,近乎于道侣一般,而南从雪又是凌绝尘最看重的爱徒,十几年下来,双方若是没有什么见不得人的勾当,您相信吗?”
冲盈冷笑:“自然是不可能的。”
“这就是了。既然秦慕凡这次被关是因为企图叛离山门,那就说明他早就有了这种想法。如此荒唐的要求,换做一心发扬宗门的师父您,肯定是不会答应的。
因此,如果徒儿所料不差的话,他一定已经与凌绝尘达成了协议:他利用自己的气运和在下层弟子中的威望帮助凌绝尘上位,而凌绝尘则在事成之后放他离开山门。”
冲盈想了想,摇头:“太牵强了,若是他早就与凌绝尘达成了这种协议,等着最后事成就行了,又为何要冒险逃离?”
“自然是因为他突然悟道了呀!以前的他就是凡人一个,想逃也逃不了,如今一朝感悟,直接跨越五境进入炼虚,简直是天才中的天才。换做徒儿是他,也会膨胀到不知天高地厚,想着偷偷搏一把大的。”
“嗯,你说的有道理。”冲盈缓缓眯起眼,“照这个思路,他现在诬陷老夫与他有染,是想重新捡回跟凌绝尘之间的协议不对,只要师父一日不成仙,就一日不会让位,他还能活多久都是两说,有协议又有什么用?”
“唉师父啊!您吃亏就吃在太忠厚善良了呀!”扶阳一阵叹息,“您对掌门师祖和玄妙门忠心耿耿,鞠躬尽瘁,别人可不是这样。您多往坏了想想,要成为玄妙门掌门,真的只有干等师祖他老人家让位这一条路吗?”
冲盈一怔,随即便想到了一个可能,震惊道:“你你是说”
“没错!”扶阳神色阴冷,压低声音道,“他们就是想欺师灭祖!”
冲盈噌的一下站起来:“不行,我要去提醒师父。”
扶阳拉住他:“师父,您先冷静一下。师祖他老人家早晨才刚刚误会了您,现在正在气头上,您过去告您死对头的状,他会相信吗?一个不小心,再让他以为您想离间他们师徒的关系,那可就糟了!”
冲盈一想也是,不由大怒:“该死的秦慕凡,老夫恨不得亲手捏死他!”
“师父您暂且息怒。”扶阳将他扶回蒲团上坐下,“现在局势对咱们不利,您得沉住气,隐忍些时日。师祖不是没有处罚您什么,只是让您闭关修行吗?这说明他老人家心中也有疑惑。
依徒儿之见,当务之急,师父您最应该做的是尽快挽回师祖对您的信任。”
“为师该如何做?”
“简单,师祖让您修行,那您就安心修行,至少做出对他老人家惟命是从的样子来。等过些时间,师祖冷静下来,回过味了,您再适时露露面,表现一下您的孝心,还愁误会不能接触吗?”
冲盈捏着山羊胡思索良久,也没想出比这更好的办法来,但仍然不甘心的问:“难道就这么放过秦慕凡和凌绝尘那两个畜生?”
“怎么会?师祖禁了您的足,可没禁弟子的。
所谓有事弟子服其劳,他秦慕凡会使离间计,弟子也不差。
不瞒您说,弟子最近与三师叔的弟子韩菱颇为亲密。凌绝尘他不是钟情三师叔吗?待时机成熟,弟子会炮制一些三师叔跟秦慕凡有私情的证据,再不小心被凌绝尘发现,你说,他们之间的协议还会作数么?”
说话时,扶阳脸上表情阴冷狰狞且可怕,看的冲盈都有点心悸。
“扶阳,为师一直都觉得很蠢,明明根性绝佳,却比不上南从雪和苏衔蝉灵性,如今看来,却是错怪你了。没想到你对算计一道竟然也如此精通。”
扶阳嘿嘿一笑:“说来惭愧,这些都是弟子在灵湖山谷那十年里,从秦慕凡身上学到的。”
冲盈一呆,继而哈哈大笑:“好!好!当年秦慕凡要把你带回山谷,为师还着实心疼了一段时间,没想到最后他搬起石头却砸了自己的脚,哈哈哈!太好了,为师心中的这口恶气,总算吐出来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