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二十分钟,就已经开到了观塘这里,海面上汽笛悠长,最后一班轮渡也要停了。
船靠岸时很有些讲究,减车倒行,慢慢接近一个泊位。
“船靠在这里等一下。”李一鸣沉声说道,目光炯炯看着岸上的几辆车子和人影。
阿劲凑上前:“李生,哪里有车?”
“那边就有,你在这里看好,我去一下。”李一鸣低声说了句,轻巧地跳上岸,消失在阴影之中。
阿劲目瞪口呆,扭头看向驾驶舱,李建国还低着头问着阿英什么问题,根本没留意儿子已经下船了。
一个保镖走进船舱来到吧台,表情有些严肃:“兆叔,这里不好多等!”
“为什么?”
“我听人说这里好像是偷车转运的地方。”那保镖凑近说道。
李福兆盯着他一言不发,一副不能再冷静的模样,鼻腔里头淡淡嗯了一声。
“真的,我听人说起过,就是那种厢车有时开在路上,然后偷了车子直接开到车厢里头,直接运到码头运走......”
那保镖压低着声音连说了好几句,目光不断地向着船头瞄去,他之前一直在另一条船上,莫名到了这边,然后又跟船这个时间到了这里。
偷车在香江并不稀奇,但这车子如果要运出去,那就不是一般人可以做的事,一辆车子价值不菲,押货的这些人身上都会带武器,这些惊弓之鸟随时有可能乱开枪。
李福兆目光僵直,缓缓地从他身上移开,探头向着窗外看去,码头上有个几辆厢车在移动,打的是近光灯,人影绰约,丢他个老母!老子又被坑了!
“望远镜给我!”李福兆伸手。
那边阿劲已经走进一个小房间,拎出一个箱子打开,里头好几把手枪。
几个保镖也同时摸出枪来检查。
王全江明相视一眼,王全开口:“能不能给我们两把。”
李建国回头看了一眼,想说什么又闭上嘴。
阿劲看了看李福兆,后者点点头,卖人情不差这点了。
阿劲把箱子一推,王全挑了一把,江明也挑了一把,又各自拿了两个弹夹,低头检查枪支。
李福兆心跳如马,好激动!
…...
“社长在不在?”
“在办公室!”
韩力带着两人急忙向里走,到了办公室突然停了一下,开始打量着这四周墙面门角,过了一会才伸手敲门。
“进来!”
推门进去,热乎乎的烟气冲了出来。
办公室里头,坐着好几个人,许家村、何铭思王俊生都在座,看样子是吃过饭接着讨论香江局势。
几人看到韩力,同时吃了一惊。
“你...”
“韩......”
许家村神色复杂,香江这边的事务自己没弄好,抓个凶犯还把个部长给陷进去了,结果上级一个电话就把人给弄到了身前,这肯定是濠江的某人出手。
说起来这种电话自己也可以打的,无非就是级别问题啊!
韩力伸指做了个噤声的手势,从口袋里头翻出几张纸,这是他在船上写好的简报内容。
犹豫了一下,韩力还是把那几张纸递给了大办公桌后的许家村。
许家村接过纸张看了第一页眼角就开始跳,目光不自然地在房间里头扫了一圈,嘴唇也开始发干。
连看了几页,许家村点点头,拿起笔开始做批示。
王俊生和何名思一脸狐疑看着韩力,又看看许家村,实在搞不明白这是什么个意思。
“走,换个地方。”许家村站起来,先把最上面一张纸递给韩力,“你自己挑人吧。”
几人匆匆走出房间,许家村看看身后,把门带上,又走了几步低声问韩力:“他去了什么地方?”
韩力摇摇头。
“又是这样......”许家村嘀咕了一声,看向何名思,“霍先生那些足球...不急了。”
“什么?”
许家村把其中一张纸递给何名思:“说不如采购衣物......”
“那我现在跟他说?”
“算了,明天吧!”许家村阴沉着脸。
…...
观塘码头上。
众人等在船上,焦躁不安,李福兆几次眼睛都盯着那袋子,李一鸣这回没带鱼干走,不知道会用什么样的手段。
走私这件事,似乎是李一鸣的大忌,蛇头他就亲手杀了两个,不知道这运车的是不是按着死刑处理,这些人不像是濠江那些律师和特工还得被利用搭戏......
李福兆抓了抓头皮,他这把年纪,对于外头死多少人已经没那么敏感了,就是不喜欢被人带坑里头,好在李一鸣所有的坑里头都有宝,这回不知道又是什么!
等了十分钟多,码头那边传来车子发动机的声音,然后看到有车在移动,一辆车子大灯小灯连打了几下。
“他在那里。”阿英说道,目不转睛。
李建国抬头:“那个灯的信号?”
“摩斯电码,大灯是长小灯是短,HR是HERE。”阿英瞥了眼李建国,似乎有些奇怪他为什么不知道这个。
李建国点点头,又摸了下包。
阿劲对讲机滋拉一阵响,李一鸣的声音传出来:“过来三个人,这边集装厢车。”
阿劲犹豫了一下,指了下阿松,又看看已经站起的王全和江明。
两人点点头。
三人提着枪拿着手电飞快下船。
没过一会就跑到李一鸣所说的位置,这里停着两辆大厢车,后门大开,隐隐有粗重的呼吸。
李一鸣站在车厢边上,指了下阿松:“你在这里看着,不要动他们。”
阿劲打着手电往里一看,还以为会看到一片血迹,却只有看到十几人堆压在那里一动不动,中间好像是辆挺新的轿车不过车标被一个人挡去。
李一鸣伸手关上门:“这辆车子就不动他了。”
喀嚓,他拿起大锁把门扣上,把钥匙丢给阿松:“会开吧?”
“会。”
“一会跟在后面。”
李福兆在船上看着那边两辆车子开出:“怎么回事?”
李建国也满肚子纳闷。
这边阿英对讲机响了起来,接通之后阿劲的声音传出来:“你们就在船上等着电话,注意警戒。”
李福兆恨恨一拍吧台,看着李建国:“建国,这......你知道他去哪?”
李建国看了看外面,摇摇头,他倒是知道那地址,可这晚上又不是之前那地方,他根本认不出来:“好像就在这附近。”
李福兆轻轻吐了口气,一肚子苦水不知道跟谁倒,苦笑几声,给自己又倒了一点酒,要给李建国倒时被挡开。
“现在不能喝!”
李建国摇摇头,满面忧容地看着舱外,他心里头也知道这种事他要是跟着儿子只会是个拖累,只能在这里扛着,又不能让李福兆看出来自己没啥本事。
李福兆也不勉强,自顾自地喝了一口,长长吐了口气:“说到这印钱,何贤当年有件事你知不知道?”
“什么事?”
“当年濠江市面上用的有三种钱,一是港币,还有就是银毫和本地大西洋银行印的澳币,香江沦陷后,港纸就真如纸了,濠江一时间物价飞涨,何贤跟葡人说要在本地多印钱,当时印钞纸在香江,他就是带着人偷着来这里运钞纸回去......”
李建国微微点头:“钞纸很特别。”
“嗯,很特别。”李福兆捏着下巴有些出神,“更特别的是这印钱的事啊......香江现如今是汇丰和渣打在印钱,回归之后,我觉得这权力应该收回。”
李建国微微嗯了一声。
李福兆拿起酒杯:“祝顺!”说完一饮而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