竟然什么都没有。

秦姻弯下腰，准备将画轴拿起来，却在触碰到的一刻，眼前忽然现出一幅奇异景象——

龙首马身的山神，长着四只牛角的犬因，似鸟似豹的蛊雕，盘踞钟山的烛阴，穷奇梼杌，混沌饕餮，凤凰傲空，青龙潜游，五尾狰，九天狐……本该消失在世间的神怪异兽，此刻真实地出现在眼前，秦姻下意识地认为这是幻术，想立即划破手指，竟然发现自己完全不能动。突然间，那些异兽齐齐向着她冲过来，秦姻恐惧不已，睁大双眼，那种真实的感觉几乎能听见毛发间的摩擦声，不禁背脊发麻，冷汗涔涔。当她以为将要被这群庞然大物吞噬时，眼前顿时一黑。

再次醒来，秦姻发现自己躺在床上，毛茸茸的大白狼在她身上嗅来嗅去。“你刚才晕过去了，我好担心。”

“可能是太累了吧。”

对于之前看到的幻境，秦姻不知怎么开口，也就没有再提。

“那你好好休息，我明天来看你。”

“等一下！”秦姻突然叫住她。

“什么事？”

“有点害怕，你陪我睡。”

闵邱愣了一下，随即钻到被窝里，将柔顺的尾巴塞到秦姻的怀里。

“不怕。”

第二天一早，两人起床洗漱，回到房间时却见昨天那邪气的画轴又被打开了。

“果然是邪物，我现在就毁了它。”闵邱召出狐火，袭向画轴，意欲逼出其本体。

那画轴周围冒出淡淡的白雾，白雾越来越浓，最后竟变成一个人形。白雾散去，两人看清此“人”真面目——一身不知是何年代的浅灰长衫，身形瘦削，容貌稚嫩却妖冶，脸色有些病态的苍白。

不出所料，这应该就是这妖邪画轴的本体。

“先别冲动，问问是什么来头。”秦姻制止了闵邱，若真要在这里动手，九天玄狐非得把妖市夷为平地不可。

秦姻对那少年施了一礼，道：“观阁下气度不凡，世间少有，不知为何在这画卷之中？”

“吾为何会在此……”少年看着手中画轴，喃喃自语，又看向眼前的两人，这才说道：“吾乃万妖绘守护画灵，尘寰。”

万妖绘……

闵邱心中惊疑不定，这个画轴，居然是万妖绘，和先祖有着千丝万缕关系的万妖绘。尘寰的确是画灵，而画灵不会说谎，所以这真的是万妖绘。

万妖绘中封印着天下最强大的凶兽，十二妖祖以自身妖力炼成万妖绘封印至今，它们的后裔也都因为先天不足只继承了残存的妖力。一旦将这些凶兽放出，天下必然大乱，要收服它们也必须耗费极大的时间精力。若能将它们重新封印还好，就怕有人不听劝阻，强行毁了这些凶兽的肉身，妖魂聚集在一起，会变成更强的魔物。尘寰，原本是被无意封进万妖绘中的普通妖兽，肉身早已被夺食，化作其它妖兽的腹中物，妖魂在这里出不去，久而久之，成了现在这副样子。

“吾失去了躯壳，长久以来附在万妖绘的画轴上，万妖绘相传至今已有万年，吾奉先王帝阎氏之命守护，寸步不离。”

“万妖绘被吾施法掩饰，几经辗转，是妖祖后裔的气息将吾唤醒。”

“蛟妖入魔实属意外，它误食万妖绘，妄将其炼化归为己有，却被反噬。”

秦姻听了尘寰的解释，安心道：“这么说来，这画轴不是邪物。不过这么重要的神物怎么会流落异地？”

“万妖绘由磐国王族世代封印，二十年前磐王朝被叛军推翻，七位皇嗣下落不明，混乱之中万妖绘也被抢走……”

听到此处，秦姻脸色微变，接着沉默地走出房间。闵邱凶恶地瞪了一眼不识眼色的画灵，随即又想到这样的谣言存在已久，便耐心解释了起来。

叛军……对帝阎氏来说的确是，那是一场妖祸，磐王为了获得万妖绘的神力，强行打开封印，幸亏当时四大猎妖师家族联合抵抗，她的外公，父亲都参与了那场战斗，此战役之后，这些势力元气大伤，为首的猎妖世家秦氏成为磐王的处决对象。秦鄉，叶阳络，还有他们的追随者，就这样死在了磐国王宫。磐王朝失了民心，余下的猎妖世家奋起反抗，磐国就此覆灭。

“原来如此，所以她才突然失去理智。”尘寰活了不知几千几万年，内心早已静若止水，对此毫不在意。

“你要是真想让我们帮你把万妖绘送回去，就去给她道个歉。”闵邱早猜到尘寰所想，万妖绘在外越久越危险，只能物归原主，重新封印。

“道歉，为何？”

“因为你刚才说错了，那些猎妖师可不全是叛军，别的氏族我不清楚，阿姻的外公和父亲都是心怀天下的英雄，他们在磐王解除封印之前赶到磐国王宫，阻止妖神出世，他们救了那么多人，你怎么能说他们是叛军。”

尘寰若有所思，透明的身躯穿过墙，到了隔壁房间。秦姻蹲在角落，有些震惊地看着穿墙而来的画灵。

“是吾目光狭隘，长久被困在画轴之中，故对天下局势有所疏漏，又被磐王赋予重任，话语中有失偏颇，吾在此道歉。”

“不怪你，是我没控制住情绪，我外公和我爹，在我刚出生就走了，再也没回来，我娘丢下我一个人去找他们，也没回来，但我知道，他们都有不得已而为之的理由。”

“世事无常，一切早有定数。生老病死，悲欢离合，皆是天地轮回，无人能摆脱，你无须太过介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