意外得来的工作让阿暖高兴了一天,于是她从临平回来后,去了西湖边散步。
阿暖坐在断桥上,无比惬意地看着雷峰塔,悠然晃着她两只脚。没想到这么快就找到了工作,我真是太幸运啦,阿暖心想。
阿暖原本打算问问吴总,能不能先预付她一月工资,然而她始终没有勇气说出口。其实想想也不可能,还没上班就要预付一月工资,这种事简直是白日做梦啊。阿暖想到这里,不由苦涩一笑。
终于天黑了,阿暖极不情愿地离开断桥,往家里走去。
她仿佛已经看见自己的东西都被房东扔进了楼道。
那个猥琐的房东,因为生怕她进门,或许连锁都换了新的……阿暖想到这里,不禁有些灰心丧气。就在几天前,我还是别人口中的“墨总”,还是别人口中的“阿暖姐”,现在呢?
现在只是一条丧家之犬啊!
阿暖叹了一口气,抬头,就看见自己住的小区。夜色里,这处老旧的小区显得影影绰绰,竟有了中世纪欧洲古堡的感觉。而里面住的房东,活脱脱就是一吸血鬼。
这小区大部分是杭州本地人,名下通常都有两三套房子。他们分身乏术,当然只能住一套。于是其他的统统租给了杭漂——那些心怀梦想来这里打拼的异乡人。虽然“上有天堂”,但阿暖心想,如果我估计得没错的话,天堂也得交房租吧。于是,杭州打工的大部分年轻人,把一半的工资给了房东。
阿暖原本没有这么拮据,只是为了自己公司考虑,才一直住在这里。然而现在,她成了个几乎身无分文的穷光蛋,这是何等地不堪?阿暖愁眉不展,连鼻子都皱了起来。
现在没有任何办法,只能先上去搬行李了。想到这里,阿暖走进了黑洞洞的楼门。
楼梯似乎又长了许多,通常几步能上去的家,现在这路竟然难如登天。阿暖叹了口气,浑身的力气仿佛都被抽走了。她下意识地把手伸进口袋,发现里面的钱竟然厚了一些。当然,这是因为整的换成了零的。但阿暖宁愿相信,自己口袋里的钱已经变多了。于是,她假装开心地笑了起来。然而,这笑显得更加苦涩。
阿暖的脚步一时停住,眼泪就这样扑簌簌地流了下来。
就在这时,一声猫叫从楼道里传来,阿暖的心一下子变得柔软起来。这一瞬间,她脑子出现的竟然是豆浆这只小奶猫。
怎么回事?我怎么会想到豆浆?我这是怎么了?
身处逆境的阿暖,变得伤感起来。要是再能看看豆浆就好了,她想。真不该把豆浆交给永泽,那家伙又蠢又呆,连自己都照顾不好,豆浆跟着他,铁定要吃了上顿没下顿了。
接着,阿暖开始担心起永泽来。这一来,她更加不懂自己了。永泽似乎从她床上消失了,就在她做梦的时候。
或许永泽本来就是一个梦,一个仅属于我的梦。
阿暖的脑海里,浮现出永泽的背影,以及永泽的呆笑。这家伙现在在哪儿呢?他今晚有没有地方睡?难不成他打算跟别人打一架,然后堂而皇之地去看守所免费待一晚上?不不不!阿暖想到这里,把头摇得跟拨浪鼓似的。
永泽不一定会去看守所,万一打人没打成,反而挨了打,那就只能去医院了。要是对方下手重了,他就直接去郊外的坟地了……
阿暖用力摇了几下头,觉得自己这样咒永泽有点不厚道,于是把豆浆和永泽暂时从脑海里按了下去,继续抬脚爬楼梯。
阿暖迈着沉重的步子走完了最后一阶台阶,终于来到302。她低垂着头,发现自己连抬头的勇气都没有了。唉,东西早就被扔在了门口,堆得乱七八糟……或许连堆都没有堆,只是随手扔了一地……算了,就算狼狈,还是得收拾收拾吧。
阿暖抬起头来,顿时一怔。
302的防盗门敞开着,门口干干净净,什么都没有。阿暖诧异地走到里面,只见客厅被收拾得井井有条焕然一新。阿暖以为自己走错了房间,打算退出来重新确认一下门牌号。这时房东听到了阿暖的脚步声,从书房走了出来。
阿暖本来以为他会对她吹胡子瞪眼,谁知房东对她的态度来了个一百八十度大转变。
猥琐大叔平日里非常颓废,邋里邋遢,而今天他穿着得体,简直就像是要迎接什么贵客似的。不过现在看来,他要迎接的贵客,似乎就是阿暖。
但阿暖一时还没有习惯的他的客气,吓得往后退了一步。
房东毕恭毕敬地站在阿暖面前,冲她点头哈腰。“您回来啦?”他低垂的双手轻轻搓着,两眼看了一眼阿暖,目光立刻落在了自己的脚尖上。
“啊?”阿暖被这声“您”吓得不轻,不禁纳闷了,“大叔,你没病吧你?”
“嘿嘿,您忙了一天,累了吧。赶紧去休息吧。”房东说着,走到阿暖的卧室门前,亲自为她开门。
“大叔,你这是怎么了?不赶我走啦?”阿暖不明所以,弱弱地问了一句。
“诶呀,墨总您这话说的,您是大人物,我哪里敢赶您走呢?”房东一边说,一副老腰一边冲阿暖往下弯。阿暖估计他再这么弯下去,八成要把自己给撅折了。
“大叔,别,别这样。你还是站着说话吧,最起码腰不疼。”阿暖说。
“得,我站直了说。”房东立刻直起腰,推开了门对阿暖作出请进的手势。
阿暖走到门口往里一瞧,妈呀,里面的东西非但没有动,而且连桌椅板凳和衣柜都换了新的!
这究竟是怎么回事?阿暖这下可有点摸不找头脑了。
“大叔,你不是说今天交不了房租,就把我赶出去吗?怎么现在……”阿暖不解地看着房东。
“唉,您大人不急小人过,就别跟我计较了。”房东又开始对阿暖点头哈腰起来。
阿暖这下可懵了。难道他把我当成了某个官二代或者黑帮千金?
“到底是怎么回事?”阿暖着急了,她可不想被蒙在鼓里。
“啊,墨总,您别急。是这样的,今天中午有人来,一下子就给您交了一年房租……”房东一提到钱,高兴得眉毛都快要掉下来了。
“这人长什么样?叫什么名字?”阿暖一边问一边猜,难道是段志城良心发现?不至于吧!那会是谁呢?吴总?哈哈,那更不可能了!
“一个戴墨镜的光头,人高马大,凶神恶煞的,一看就不好惹。他走的时候,我怕得罪他,就亲自送他到楼下。这人开着一辆两百多万的玛莎拉蒂,像飞了似地从我面前一下子消失了……”
房东刚说完,阿暖的眼睛已经瞪得跟茶杯口一样大了。
喵……
阿暖低头,一只小白猫正用小脑袋蹭着她的脚踝。
这只小猫正是豆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