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天长假过去了五天,第六天盐少打来电话,约阿暖一起吃晚饭。当时正是中午,盐少的电话那端,依稀可以听见裴庆芳的笑声。
看来盐少和裴庆处得不错,以至于把晚饭的地点定在了裴庆芳的家里。
自从扬州回来之后,阿暖再没有收到永泽的电话。最近两天她一直闷在家里读书写字,闲暇之余看看电影。因为她最近的忙碌,《心》的存稿基本上快要用完了。如果她再不多写点稿子,万一遇上什么忙碌的事,恐怕又会像之前蕾拉的演唱会那晚一样,没有稿子发给那家兼职的公司了。
自从耳朵经受了几天狗叫声的折磨之后,阿暖渐渐习惯了半山月公寓的嘈杂声。她入住登记的时候,租的房间是1136,一间窗口朝南的房间。然而并没有什么用处,因为距离窗前不到三米,另一幢公寓楼挡住了阳光。
阿暖没有那么矫情,把二十万奖金留给父亲之后,她再次变成了等待工资的工薪阶层。
这几天,阿暖闷在房间,常常因为写作的缘故忘记了吃饭。几天来一直是一日一餐。平常的早中来两餐全免,她只在晚上七点多的时候,出了公寓在附近的大食堂解决晚餐。
稻叶大食堂距半山月公寓不到两百步,只要出了公寓左拐,沿聚工路向南走个两三分钟,再右转就能看见。
来这里吃饭的,都是附近的上班族。其中以年轻人居多。偶尔也能看到附近身穿灰色制服的工人,据说那是附近一家五金厂的工人。
半山月公寓由三幢三层公寓楼和一幢五层公寓楼组成,五层那幢是第一排,里面的租客多是已婚人士。后面三幢朝西的出口由一条过道联通,三幢楼的间隔过小,不到三米。阿暖的1136房间位于中间一排,因此采光权被剥夺,拉开窗帘只能看到对面房间的窗户。
昨天工资刚刚发过,七千多加上兼职挣来的外快,让阿暖觉得心里踏实了些。她拿出四千八,买了辆捷安特的820山地车。一来可以锻炼身体,而来可以省去上班时和人抢共享单车的烦恼。
所以到了晚上,阿暖便骑着山地车去了长河社区。盐少和裴庆芳刚刚买完了菜,看见阿暖骑车赶来,不禁有些诧异。
“新买的自行车?”盐少问道。
“是啊,锻炼身体,人人有责嘛。”阿暖下了车,跟着两人往巷子里走。
“你家豆浆呢?”裴庆芳对阿暖的自行车没有兴趣,倒是问起了她家的猫。
“在家里睡大觉呢。”阿暖答道。
三个女孩各展绝技做了一顿晚饭,完事之后,按照裴庆芳家的习惯,照例把饭桌搬到院中,再将饭菜一一摆上。三人起先互相吹捧厨艺,后来变成了各自炫耀。鉴于一时相持不下,于是纷纷转头向房东阿婆求助。阿婆上了年纪,自然有上了年纪的人该有的与世无争的智慧,于是她的答案也与世无争。
“各有各的好,三个人做的都好吃。”阿婆露出慈祥的笑容。
阿婆笑的时候,一边的宝宝也在笑。阿暖和盐少看着宝宝的眼睛,又开始争论宝宝是单眼皮还是跟裴庆芳一样,是双眼皮了。
俗话说三个女人一台戏,这三人凑到一起,果然不愁没有话题。
然而令所有人没有料到的是,裴庆芳老公回来了。回来就回来吧,身边还跟着一个风尘气十足的中年女人。男人带着一身酒气进了院门,也不管有客人在场,二话不说就把饭桌掀了。
哗啦!饭菜洒了一院。
宝宝大声哭了起来,阿婆见状,赶紧上去拉男人,却被他蛮横地一把推开。阿暖和盐少一个扶住阿婆,一个抱起宝宝,裴庆芳不好意思地看着两人,勉强挤出一个笑容。“抱歉,让你们饭也没吃完。”
阿暖和盐少带着阿婆和宝宝退出了院子,刚走不愿就听到了里面的吵架声。
西北男人的粗豪,被裴庆芳的丈夫演绎得淋漓尽致。阿暖和盐少走出巷子的时候,彼此沉默良久,不发一言。直到巷口时,盐少觉得胸中郁积了一肚子火,忽然张口骂道,“这家伙算什么男人!”
印象中,盐少似乎对于爱情没有半点兴趣。甚至于,盐少的身上有些女权主义的痕迹。那么阿暖呢?阿暖应该是女性主义吧。既不是钢铁直女,也不是女权主义。
因为被裴庆芳老公气得够呛,所以盐少提议找个地方喝酒去。阿暖忽然想起自己公寓附近就有小酒吧,于是提议两人骑车回去。
“我不会骑自行车。”盐少尴尬一笑。
“乖乖,你的人生该是有多乏味?怎么可以绕过自行车?”阿暖觉得有些不可思议。
“除了大学,从幼儿园到高中,学校一直都在家附近。”盐少耸耸肩。
“怎么可能?”阿暖狐疑地看着盐少。
“因为每次升学,我妈就会把家搬到学校附近去。”盐少不好意思地笑道。
“厉害!”阿暖虽然知道盐少家境富裕,但没想到她家富到这种程度。
“好了,不说这些了,要不我打车,你骑回去?”盐少看着路边来来往往的出租车提议道。
“只能这样了。”阿暖点头道。
于是二十多分钟之后,两人在半山月公寓门口集合。
阿暖放好了车,之后带着盐少出了聚工路,沿滨康路往东走了一里地,就看到了马路左边的亚朵酒店下面一个小酒馆。
这家小酒馆的名字似乎和一首之前火遍大江南北的民谣有关——成都。
两人走进小酒馆,要了几瓶桂花酒,几碟小菜。三杯酒下肚,盐少开始对裴庆芳老公大肆批判,然而随着她喝的酒越来越多,她批判的范围也越来越大。终于,她得出了一个结论。
男人没有一个好东西!
阿暖只能把这句话当做玩笑,并不去反驳。
盐少早就知道阿暖的酒量好得出奇,于是放开了胆子,把两瓶桂花酒喝完后,又要了四瓶清酒。这时候两人的话题从家暴的渣男,逐渐转移到了吴越影视的同事们。
“你知道当初是谁把你的剧本梗概发到了网上吗?”盐少忽然神秘兮兮地笑问阿暖。
“我知道。”阿暖微笑。
“你知道?那你为什么不反击?为什么不解释?”盐少十分不解地凝视着阿暖的眼睛。
“清者自清,浊者自浊。况且我当时并没有证据,也是后来才知道的。”
阿暖所言不虚,关于付沁宜和魏志平串通起来陷害她的事,是后来永泽告诉她的。
“你……你真是让人猜不透啊。”盐少笑道。
就在这时,一条短信发了过来,盐少拿起手机一看,不禁微微一怔。
“我……我得走了……”她说。
然而她刚站起来,脚步就变得踉踉跄跄。没有办法,阿暖只好扶她回自己的公寓。
两人走到公寓门口的时候,路边一辆车上忽然下来一个戴墨镜的男人,挡在了阿暖面前。这人身材瘦高,穿一身黑色皮衣。
“嗨。”男人笑着打了声招呼,缓缓摘下墨镜。
“克伯利克!”阿暖顿时吃了一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