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爷的书房彻夜亮着灯火。
李沫儿想着在花灯船上他冷着面一杯杯喝茶的模样,在马车里突然很紧地捏住自己手的模样,不由吃吃地笑了。
袁香墨脖子上一条血线,他不知是没有看见还是没有过问。
路上他还是牢牢抓着自己,脸扭向窗外。
下了马车马上翻脸不认人,大步流星往前走,自己这个小侍女能怎么办,还不是只有跟着他呗。
李沫儿坐在箫翎书房窗边的一棵大槐树上,托腮望着里面如豆的灯光。
她一边往嘴里丢着糖豆子,一边回忆路上喂橘子给箫翎吃时他脸上的表情。
好像自己在调戏良家妇男似的,有种诡异的征服感。
糖豆子是小泉给她炒的,这丫头还是那么的贴心。她刚一进房门,就替她拍去夜里的露珠,再悄悄奉上一份糖豆子做夜里的零嘴。
她晚上睡不着觉,就会点蜡烛看箫翎借给她的那本《山川志》,虽然名字古典了些,但记的内容却是十分驳杂有趣,不仅仅有地理风貌,还有各处的风土人情,民间故事,她便也当话本来看了,看得津津有味。
就是苦了小泉,她不睡她也不睡,在外面的耳房中守着她,让她去睡觉也不肯,说贵人要找她的时候不方便。
说了三番四次,都不听。
后来她说自己真的不需要,强行命令她睡觉,她才睡了。
可是第二天看她眼睛里面分明又有血丝。
这糖豆子是她前几天偶尔提了一嘴,小泉就无师自通,去厨房里用新炼的牛乳,配上蜂蜜,面粉,炒上正好正圆的豌豆而成的。小泉的厨艺确实好,晚上一边看杂志一边吃零食,这样的生活悠闲,仿佛养老了。
“嘎嘣。”李沫儿又嚼了一颗糖豆子,嘎吱嘎吱满口留香。
箫翎的书房窗口还是没有熄灯。
不知道他是怎么了。
从李沫儿这个方向望去,只能望到一个人影,模模糊糊,在书案上写写画画。
李沫儿又想起袁香墨。
她本以为那是个美丽而无害的女人,后来又认为那是一个无脑又娇蛮的女人,最后发现都不是。
来到这个世界这么久以来,她是第一个让自己有拔刀冲动的女人。
很有意思。真的很有意思。
下个月来找她,去哪找她呢?谁来通知?或者说,这个王府里,谁是她的眼线?
李沫儿的目光变得幽深,好像黑色的潭水。
但是,这不重要,反正下个月她一定会出现的。
她一定会来找自己,而不是自己急着去找她。
李沫儿的思绪跟风中颤抖的树叶一样微妙地振动不已。
糖豆终于嚼完了,而书房的灯火还是没有熄。
要熬夜吗?这真是一个坏习惯。
李沫儿嘟了嘟嘴,在树枝上侧身躺下,整个人就靠一根细细的树枝支撑重量。
槐树的树枝轻轻地“哗啦啦”地晃动着。
书房里传来一声叹息。
烛火摇曳,映得窗户上浅而大的影子都以不可思议的角度扭曲起来。
“卡啦——”书房的窗户被推开。
箫翎对着槐树树干面无表情地说道:“进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