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喂,我们,来打个赌吧。”独孤炎慢吞吞道。
“你想要赌些什么?”李沫儿倒是来了兴致,她扬起两条细细的眉,两只漆黑的瞳仁儿在日光下发亮。
独孤炎忽然就有些心慌。
“不拘赌什么,难道我还怕你不成?”他一边一边拉扯着李沫儿,把她往赌场里面带。
李沫儿被带得一个趔趄,还是独孤烈在一旁扶住了她。
“阿炎。”独孤烈淡淡的一个音节吐出来,独孤炎立马就不敢造次了。
他叉手立在一旁,低声呐呐道:“是属下造次了。”
独孤烈警告性地瞥了独孤炎一眼,将李沫儿缓步带入赌场内。
李沫儿却在这个时候来了气性,她高声叫着独孤炎:“怎么?那大黑脸,你不肯同我赌么?”
“怎么就不敢赌!”独孤炎把脖子一梗,也顾不得了,只大叫道,“请大人示下!”
独孤烈摇摇头,道:“那你们就玩玩吧。”
独孤炎这时候脸上才露出些笑模样,李沫儿看他露出一口白牙,才惊觉他年岁其实并不大,脸上没有任何纹路。
兴许在蛮夷之地,作践得太黑了,所以一开始看起来跟三四十岁差不多。李沫儿在心里默默撇了撇嘴。
实话,这古代的赌坊她也从来没来过,只是略知一二罢了。
“我要是输了,就把这个予你。”
李沫儿瞅着递到手边的一整块赤金,笑了,“那我要是输了呢?”
身上的财物都被这些蛮人缴去了,现在身上别无阿物,这个世道上缺了钱可是万万不能的。
可惜那些从皇帝那里顺来的宝贝,全都在这里充了军。宫中之物被这些蛮让了,指不定回去怎么翻来覆去地研究呢。
李沫儿眼睛只在那金子上一扫便过了,并没有什么觊觎的意思,不知怎么的,独孤炎心中竟有些失落。
“假如你输了,那就今来我帐篷一趟。”
李沫儿哼笑:“您要做什么那可不是随心所欲吗?什么时候这种事情也要靠打赌来实现了?”
慕容炎脸上有点挂不住,那点子旖旎的心思又飞到爪哇国去了,他板起脸道:“你来还是不来?”
“这个约我应了,就等赌完了再吧。”
李沫儿应得痛快,其实心里也没底,毕竟赌这个东西,从来都只沾运气,也不知道这群辛夷人和这“百胜不归”赌坊有没有什么牵连的关系。
谁承想,独孤炎自己也不会赌。
李沫儿脸上不由得露出一个笑,在听见他装模作样思考了半,最后:“那,我们赌大吧。”
果然,是打肿脸充胖子!
李沫儿忍住笑点点头,做了一个“请”的手势。
还没扔骰子,独孤炎就先赌了“大”,还拿着一把碎银子往李沫儿手里塞:“你赌。”
李沫儿无奈,只得将所有银子押在上。
独孤炎在一旁看着,就算她有心想藏些私房,也留不住,不如爽快一些,彼此留些情面。
本来周围的人都还在观察不敢下注,见他们二人如此痛快,有些人也跃跃欲试,竟然也提前将银子押在了上头。
那骰子在筒里转动的时候,独孤炎一直鼓着眼睛,跟着周围的狂热赌徒齐声叫喊着:“大、大、大!”
庄家开了。一、一、三,。
一片人垮下肩膀,独孤炎却没事人似的,仿佛刚刚那眼睛里要喷出火的人并不是他。他若无其事地摘下那块金子,递给李沫儿:“收好了,要是被上头没收了,我可不负责追讨回来。”
李沫儿惊异于他那爽快的态度,也没扭扭捏捏,当即就收了,还不忘嘴甜一句:“多谢大人!您可真是爽快人,有男子气概。”
“我的男子气概,你不是早就领教过了吗?”独孤炎意有所指地看着她,惹得李沫儿胃里一阵翻涌,恨不得把之前的话赶紧收回来。
独孤炎一副没见过世面的样子也就罢了,独孤烈竟也罕见地在赌坊里转了几圈,他也不赌,一双锐利的鹰目来回扫射着赌场的每一个角落。
“你们都是第一次来这吗?”李沫儿套话。
独孤炎也不设防,想也不想答道:“平日里都有要事,谁没事学你们中原人花酒地?”
那就是第一次了。李沫儿暗忖。独孤烈行事不会无的放矢,那他带自己来这里的意图是什么呢?
李沫儿眼角四下打量。
除了热闹些,也没别的特异处。那些输的倾家荡产的人,有的跪地痛哭,有的搅乱旁边一桌的局,不出五秒就会被专人送出去。
那些送人出去的保镖,各个长得五大三粗,和这些蛮人差不多高,只是白些……
等等!
她刚刚看见一个“保镖”脖子上,有一块黑斑。
李沫儿还欲细看,那人已经转入人群中不见了。
独孤烈这个时候开赌了,他那花样特别复杂,李沫儿不懂。只见他出手阔绰,66两白银,庄家见状眉开眼笑,当即与他攀谈了几句。
“客官哪里来?”
“从来处来。”谁知独孤烈这样的人也会咬文嚼字呢。庄家碰了一鼻子灰,也没再追问了,只是安静开庄。
果不其然,独孤烈输了,他将所有银子都掷在桌上,拂袖而去。
庄家笑眯眯地捧着银子在嘴上亲了两口。
独孤烈输了一把大的,面色不太好看,吩咐他们尽快离去。
李沫儿将之前收到的金子藏在袖子里,默默低头出门。
望着头顶“丽春院”三个大字,李沫儿再没去过也知道这里是哪里,她斜着眼问慕容炎:“平日里都有要事,谁没事学你们中原人花酒地?”
慕容炎一时也瞠大眼睛,旋即粗着嗓子道:“不过就是尝尝你们中原的女人什么滋味罢了。”
李沫儿却点点头:“军爷得是,不过中原人也就一只鼻子两个眼睛,经不得你们作弄。”
“确实,都不如你。”慕容炎竟是脱口一句话,李沫儿听了冷笑两声,径自往前面去了。
慕容炎在后面,居然也没作声。
不同于名字的富丽,这青楼里竟是另一派雅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