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今天头梳垂鬟双髻,发髻间各别了一支珠钗,珠光莹莹。额头间一点朱砂红,脖颈处八宝璎珞项圈,更衬得她小脸精致,肤白如玉。她上身穿的素白短衫缀银红莲花暗纹,下着绛红纱裙,腰两侧各系着一只半月形玲珑玉佩,脚踩云锦靴。端庄站着,衣袂飘飘,倒似是从画里走出来的小仙子。
她本芳华出众,又身边带着两个美貌丫头。一个约莫十四岁年纪,鹅蛋脸蛋,柳眉杏眼,穿着果绿色交领短襦并水绿长裤,显得娇俏可人。一个不过七八岁,圆圆脸盘,大眼忽闪,梳着双丫髻,穿着鹅黄色及胸长裙,衬得天真可爱。
沈明珠这样的美女带着两个娇俏丫鬟站到白墙前面,三人往这里一站,顿时吸引了不少路人的目光。
她一从包裹中拿出笔墨。早有好事者驻足围观了起来,都想看看她在做什么。
她故意慢吞吞地将颜料一个一个的摆好,放在面前的空地处。两个丫鬟取出随身带的砚台笔洗,帮她磨墨研彩,阵势十足。在她摆颜料功夫,外面又围了一圈人。
她也不看众人,从苹儿手里接过一只红杆的粗大的斗笔,用笔蘸着朱红色的颜料,在墙面上自由挥洒便,开始大片的渲染。那只粗大的毛笔在她手中十分灵巧自如,随着她画画的动作她广袖飘荡,衣诀轻扬,倒似跳舞一样。
她画了几笔,又转身沾了墨色继续画下去。深的浅的红以水墨色儿交融,层层叠叠,大气又自然。但众人却皆看不出来她在画什么。
众人猜不出就在一旁指指点点,议论声渐渐变多,引得围观的人也越聚越多。
她将手中的斗笔交给了杏儿,又从苹儿手中接着一支新笔。这支笔鹅黄的吊绳,青金色的笔杆上面雕刻着书法,笔尖竟然是白狐尾毛,识货的人一看就知是贵重之物。这毛笔比上支笔略细,但也是极粗。
她用笔在众人面前沾了鹅黄的颜色,却是用点墨的手法,一点一点将鹅黄铺在朱红色的上方高处。她转身又加了藤黄,在鹅黄的下空隔了一段又铺了一些藤黄。她笔法熟稔,并无停滞。
“莫非是在画花?”旁边一个姑娘已经开始大胆的说出她的推测。
“这大片的红是花瓣,那点点的黄色花蕊,我猜这炫丽的颜色当是在画花魁之首——牡丹。”刚才在一旁墙上题字的一个墨客也停笔,看了过来,他一副胸有成竹地模样大声推测道。他一落话音立刻引得身边不少人纷纷附和。原本他身后的看他写字的众人也都跟着他转过身来,一同看向沈明珠。
一时众人议论纷纷,猜什么的都有。
沈明珠用完藤黄,将笔递给了果儿,又从苹儿手中接过新的笔。这次她用的笔又细了些,是乌木的笔杆,她用笔尖当着众人连连沾了几种颜色,在白色瓷盘上转动笔锋,调成颜色。她用似玉的颜色,又在方才黄色两侧各画一道弯曲有度枝干,在中间点了鹅蛋。
“这是要换如花似玉吧!”“这个题目对花神庙倒是切题。”众人换了新的猜测,继续议论纷纷。人群吸引人群,不少原本准备拜花神,观花景的路人也被吸引过来,驻足观赏。
沈明珠将那笔又递给果儿,从苹儿手里换了新的红木笔杆的毛笔。这次却是蘸了翡翠一般的绿色,用这翡翠一般的绿色在最底下点了两点。
“这是花萼!”她的笔刚一落下,早有人兴奋的指出。“这不是花萼,花萼怎么可能只有两点?”等她放笔,人群中又有不同的声音响起。
这些颜色已经铺展开,却并未勾画出任何具体的内容。所以,众人都只是在自己脑中想象她画的什么。一时各种想想天马行空,说什么的都有,却并无定论。
沈明珠见时候差不多转过身来问大家说:“大家可想知道我画的是什么?”
众人此刻都翘首以盼,热情高涨地齐齐回答:“是。”
她端庄对众人行了一个礼,抬起头一双漆黑的眸子看向众人,用清亮的声音说道:“今日,沈府长房嫡女沈明珠就在此给大家献丑了。只消在耐心稍等片刻,大家自然就能看到这画画的是什么。”
她在众人关注度最高的时候报了自己的名号,也吊足了众人的胃口。
等沈明珠再次转过身去,她伸展了双手,从两个丫鬟手中接过毛笔,她左手的一支是从苹儿那接过的清水笔,右手一支是从果儿那递过来的研了墨的笔。她手中执了双笔张开手臂在台上停了片刻,留给众人一个背影。白衫垂拓,红裙委地,身姿动人。
众人凝目看去,正在心中赞叹时,她瞬间动了,她用两支笔同时在墙上飞快地挥舞着。左手以清水笔连接之间涂染的颜色,右手以墨水笔勾线。左手和右手时而舒展,时而交错,真如舞蹈一般。
不消片刻,一幅画已经呈现在大家的面前。沈明珠退向墙壁一侧,众人纷纷定睛看去。
“刚才你们都猜错了呢。”“是呀是呀,我以为是画的花。”“我以为画的是花与如意呢。”“啊!太神奇了!”“真是神思天成,巧夺天工!”
众人望着墙壁上的画,原来竟画得是一个惟妙惟肖宛若仙子的美人,不由赞叹。
只见那美人头上梳着朝仙发髻,头戴金黄花朵组成的花冠,身穿鹅黄色的对开长纱,下着深浅变幻红色长裙,脚踩绿锦轻靴。藕臂半露,肌肤如玉,鹅蛋脸上峨眉长扫,正露着微微的笑意看向众人,那双漆黑的眸子好像随着众人的注视而转动色彩,显得灵动无比。
“原来是花神呀!”到这时众人才看出沈明珠所画的美人是谁。她画得竟然是这庙中花神!
起笔那深色和浅色的红,她用作了渲染出花神的裙衣。点点的藤黄和点点的鹅黄,她分别用作了绘制花神的上装的纱衣和金色花冠。而玉色的部分只是花神裸露的皮肤,至于那两块翡翠的绿色,有人猜测是画花萼的地方,她则画作花神的绿靴。
乍一看画花,正是以花为体,但又化花为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