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赫图镇外出城的官道上,一位身着大红色轻骑装的女子骑着一匹通体血红的骏马健步飞驰。马蹄飞驰溅起了尘沙也带起了刚刚拔芽的嫩草,女子浑然不觉,自顾追着西赫大军撤退的方向而去,此女子便是南夏长公主慕容芊。
慕容芊昨日得到影卫长,也就是现禁军副统领乾哲的军情汇报,得知西赫恐往南夏边界而去,一夜未眠始终未能放下西北局势,如今刚刚立春,西赫的草原上还没长出多少嫩草,想必吃了败仗之后,西赫的物资更为紧张。
因为担心战事有变,慕容芊并没有取道上泗城,回到南夏境内,而是直接从赫图镇西出,轻装一骑,直奔西赫广袤草原而去。
出赫图镇不远便进入西赫广袤的草原,春日的阳光很是温暖,微风习习,脚下的土地刚刚有些绿色,草原一派生机勃勃,因为骑了自家绝顶的千里良驹,不过半日慕容芊已远远看到败撤的西赫大军,看着西赫大军拖拖拉拉,似走非走的状态,一时间有些疑惑。按理说赫军已大败将近一个月,若是以撤军之势看,这速度也略显慢了些。
用银钗唤来影卫,着影卫前去探查究竟,慕容芊才终于放松了缰绳,任自己躺在马背上,随踏云的轻踏,慢慢欣赏这草原的壮阔,万里晴空白云连绵。
白凤临反复把玩昨日街上女子塞到他手中的玉簪,向来对人冷清的他似乎从未有过这种将一个陌生女子放在心上的经历,不知道为什么白凤临总能想起女子弯弯的笑眼与清亮的话语,女子穿着打扮颇为精致,想是大户人家之女,然而行事洒脱毫不忸怩又自有一番英气,让白凤临不得不怀疑女子乃是某位武将之女,细细筛选着朝中哪位武将会有这般大的女儿,白凤临行思深沉之间,不知不觉竟然走到东街,远远已能看到客栈的布幌才反应过来
白凤临颇感意外,收起玉簪转身欲离去,却碰巧遇到城守派来的传令兵,随即二人大步离去。
赫图镇郡守急急请白凤临前来,是由于本应几日前到达的粮草军备,至今日仍音讯全无,派出的接应也是无从寻找,一时间竟没了主意。
赫图镇郡守任德成四十多岁的年纪,十几岁的时候便跟随前征西将军征战到此,一晃三十余年就留在了这片土地,从守将到伍长,从尉迟再到郡守,任德成也算是一路平步,仕途青云。
起初任德成对于此次朝廷派一位名不经传的二皇子来是嗤之以鼻的,想这种皇宫中温养的金枝玉叶到了边关苦寒地,还不得没等战争开始就要哭鼻子回去了。谁成想,想象中的温室花朵并未看到,来的却是一个冷面悍将。二皇子一来便以雷厉风行之势接管了当地守军,二皇子虽及冠之年,人却颇为沉稳老练,人又冷清,不好酒色,行军打仗虽无经验,布阵施计却独具一格。任郡守想到前不久那一战,本应被全盘歼灭的赫图镇守军,竟然在二皇子釜底抽薪之计下将对方整军冲散,终打的对方破败而去,每每想到此,便对这二皇子更加恭敬。
白凤临并未说话,之前任郡守汇报之时白凤临便开始猜测粮草不到的可能性。
西赫溃走,在草原上拖拖拉拉,大批部队混入国境内部的可能性不大,父皇啊父皇,把我派到赫图镇到底是为历练还是为了借机将我除去?白凤临不禁越想越苦涩。
任郡守看二皇子一直未答,忍不住再出声“二皇子,请问这粮草之事,如何是好?”
白凤临收回思绪应道“任城守,修书向沿途各郡县探查下情况,我修书向朔、泽二城借些来应急。”
此时,西赫大军拖拖拉拉的撤退终于告于段落,在主将也是草原部族统领阿察胡尔汗的传令下,大军驻扎在了西赫图镇外几百里的草原上。
吃了败仗的西赫各部族将领第一次在这名不经传的草原上爆发了内讧。
跶铃头领跶铃·阿古巴斯身材魁梧肤色黝黑,长长的络腮胡子被分成三股,一身西赫的民族服饰,此时正对着阿察的三个儿子吹胡子瞪眼。
阿古巴斯上前一拱手“阿察,我们这次大败应该火速退回草原腹地,否则周蛮子要是趁机追来,我们今年各部族春天的粮食可不一定够”
主和派呼兰柯柯头领赶紧附和“是的阿察,我们去年收成并不好,如今大败更是雪上加霜,我们应该尽早附上议和书,以免伤及我腹地子民啊。”
而对面胡尔汗阿察的三个儿子则跃跃欲试的不想休战。
大儿子科比勒也站出一步,“父亲,周蛮子狡诈,这次我们战败如果议和他们必定会让我们上贡大批的东西,这样我们今年的春天会更加难过。”
二儿子忽比勒也附议到“是的父亲,这次周蛮子派来的主帅说是二皇子,但我们从未听过,能赢我们纯属侥幸,并且如我们探子之前探查到的一样,周蛮子在赫图镇的兵力似乎不足,我们就这么败走了实在是太可惜了。”
双方一言我一语,吵的不可开交,大帐气氛顿时如街市一般。
胡尔汗阿察比跶铃族长更为魁梧,浑身的肌肉似乎充满了力量,此时正坐在大帐正中的主座上看着和战两方的将领僵持不下,怒目圆睁拍案而起“够了!你们在这吵吵吵的我头疼,在战场上怎么不见你们这么卖力气!”
格鲁一声大吼,主战主和两派将领一时噤声,大帐中瞬间安静了下来。
“我格鲁被誉为草原上的雄鹰,竟然败给周蛮子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小皇子,这口气我如何能咽下。”
胡尔汗越说越气,一时如暴怒的狮子一般,在大帐中间走来走去。
“周蛮子欺人太甚,黄毛小儿一定是使诈,我们不能就这么败回察尔湖草原去。”
说着说着,胡尔汗猛然在大帐中站住。
“科比勒,你领5000轻骑往西,金沙江在驼岭峰附近有一处水流较缓可以渡船,从那可以深入南夏”
主和各部族首领还想再说,不想却被胡尔汗一个眼神吓住。
“我心意已定,不用再讲”
“其余人等听令,今日整顿半日,明日开拔再攻赫图镇!”
说罢不理众人,复回到主座坐下。
跶铃头领还想再说,被呼兰柯柯头领拦着,只能随众人一起拱手撤出大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