谈判的人选终于敲定，这日谢皓卿的朋友们都来送行。

杨苒苒也听说了这事，听说谢皓卿可能最快也只能过年的时候才回来，想到自己的婚事不禁有些惆怅。又想起了自己那个依然不见踪影的狗师父，有点想骂人。

转眼间一个月过去了，杨苒苒每天呆在家里，有众丫头帮着忙，衣服的进度总算是赶得不错。只是杨苒苒有些奇怪，往日里杨菁菁虽然也不喜欢到这边来，但至少十天半个月也会来一次的，怎么自己这一个多月了都没再见过她。

杨苒苒这天吃饭的时候问了杜夫人这个问题。

杜夫人也奇怪“这我也不大清楚，只是之前听说你叔叔给她找了个学堂念书，大概是学堂里事情多吧。”

杜夫人不清楚也实属正常，虽然都是一家人抬头不见低头见的，但毕竟两府里还是隔着一面墙。

不过这件事杨苒苒也没有放在心上，一个总是对自己露出鄙夷深色的小姑娘，还用不着去关心那么多。因为衣服的进度赶得不错，杨苒苒终于再次获得了出门的权利。她最近砍树已经砍得有些心得，院子里的那棵树已经快要砍断。

冬天的街道实在是有些冷清，杨苒苒到处转了一圈觉得没意思，又打起了鬼主意。

南啸烟这一路跟着长宴，随着不断的接触，他终于发现了这个女子和一般江湖杀手的不同，她不是那种一言不合就提刀的性子，她的冷漠只是因为早些年的一些经历让她把自己的内心锁了起来。这个姑娘自幼一定读过很多书，即使是杀人也很有自己的想法。他越来越觉得这姑娘有趣，想要走进她的内心世界一探究竟。

南啸烟还是知道了长宴最终的目的地，渝州。曾经，这里叫赵国。

南啸烟突然想阻止她，这一路上，他已经知道了不少这个姑娘过去的事情，他觉得那里有危险。但是在他奋力阻止过一次之后，那姑娘却终于消失在了他的视线里。

“她来了？”渝州南部，一个鲜有人知的僻静的山谷中，一个蓝衣女子听到下面人传来的消息笑道“我就知道她一定会来。”

这女子的样貌气质，任谁看了都绝对要称赞一声温婉大气，没有人会想到这样的女子会是一个杀手组织的甲级主事之一。她就是自蓝柯死了之后，梦鹊谷唯一的甲级主事——蓝希。

自从蓝柯死了以后，梦鹊谷乱了几天。但在一个忠心支持蓝柯的乙级杀手被杀后，所有人都已经明白了大势所趋。蓝希就是在这样的无声无息中，接管了梦鹊谷的一切事物。

“这可怪不得我啊，你实在是太有自己的想法了，现在的谷中需要一个统一的声音，只有这样才能做成大事。”在确认了蓝柯的死讯后，蓝希曾一个人低声呢喃过。

“不用再派人去杀她了，让我去和她好好谈谈。”

“可是这样会不会......”蓝希身后的人欲言又止。

“不会，她马上就要死了，有什么能比我亲自动手更能让那些人闭嘴的呢？”那人话没有说完，蓝希却明白他是什么意思。

“您要亲自动手？”身后的人惊讶，他已经好久没见过蓝希动手了，有十年了吧。蓝希自幼习武，七岁时从一群杀手中冲杀出来，十四岁时就已经可以把那些乙级杀手打得落花流水，成功晋升为甲级主事。如今她三十二岁，正是成熟的年纪，但她实际上已经管理了梦鹊谷十八年，有十年未出过手，已经没有人知道她的实力有多强。

但是他却看到蓝希摇了摇头“只要告诉她一些真相，用不着动手。”

他想到了她说的一些真相指的是什么，心下一寒。

再次来到曾经赵国的街道，长宴感慨万千，即使她再也不会有以前的容貌、以前的名字、以前的身份，她也依然有那些记忆，不会忘却的最美好的时光。如今的这里似乎比以前更加繁荣了，却再也不叫赵国，再也不会是她的家。她不是不会伤心不会恨，但是理智和那个人告诉她，一切不过都是必然。

“你还是来了。”一个温婉的声音响起。

“你知道我一定会来的，即使你曾经那样欺骗了我，可是我还是想听你说。”长宴对于蓝希的出现也丝毫不觉得惊讶。

“十年前你进谷时，我曾经问过你，你想报仇吗？你当时的回答是肯定的。但是，我们所说的报仇却始终不是同一个报仇。我今天来，就是想向你说出这些年来所有我曾经不能对你坦诚的真相。”

两个姑娘一起坐了下来，问店家要了一碗渝州独有的风味酥酪。

“我对你说的第一句谎言，从第一次你问我的第一个问题开始就是谎言，柳承予，他根本没有被闵朝人杀死。我当时只是想加深你对闵朝人的恨意，我也没想到后来你会对这个问题那样执着，执着到比灭国之仇还要重。”

长宴瞪大了眼睛，惊讶地看着她，一时之间心情复杂，有些语无伦次“你是说，实际上他还活着？”

结果却失望地看到蓝希摇了摇头。

“有一件事，从来没有人和你说过。赵国灭亡的四年前，也就是柳承予被从你身边带走的那一年，赵国启动了一项计划。”

“这个计划是三个人，一个是你皇兄赵念安，一个是柳承予，还有一个是从当时梦鹊谷所有杀手里选拔出来的，最终站在这个位置上的是我。”

“我们三个人，就是后来梦鹊谷的权力框架。我和你皇兄的关系一直很好，对于柳承予，我们其实始终都是有一丝猜忌在里面的。你皇兄自不必说，他本来就是赵国的皇子，而我也是始终一心向着赵国的，这也是我能选拔成功的根本原因。你皇兄到现在，他依然是梦鹊谷的最高掌权者，而我则是他在谷中的代言人。他十几岁的时候，就去了闵朝卧底，实际上那个时候，你父皇就已经预见了赵国的结局，所以才会启动这项计划。而我们的目的，就是延续赵国。”

“而柳承予，你应该了解这个人，他和我们的观念并不同，对赵国更别说会有什么感情，至于你父皇当初为什么要把他安排进这个计划，我们也不太明白。但是这个人能力很强，他一到谷中就拥有了大批支持者。当时我们的分工是，你皇兄去闵朝卧底建立情报网，我负责经营外界和各路联络，而柳承予负责管理谷内。”

“后来赵国灭国后，我和你皇兄与柳承予的分歧就更加明显了。所以，我们不得不除掉他。”

“赵国灭亡后，柳承予不再甘心待在谷内，于是他走了出去，和你皇兄做了一样的事情。只是你皇兄是为了赵国，而他只是为了他自己。”

长宴静静听着，这时候终于开口说话了“于是你们就杀了他？”

蓝希没有再说话，只是静静地看着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