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见这话,许禁连忙跪下,顺手拉着自家女儿一同。
“陛下,这是小女,初来大殿,不知礼数,还望陛下赎罪!”
跟随自家爹爹跪在地上的许念此时保持着默不作声的态度。
爹爹交代过的,到了这大殿之上,低眉垂眸,装傻充楞,呆板一些,方能保全。
其实,不过一句,听爹爹的话。
“哈哈哈~许爱卿,你这是何必呢?朕并未生气啊,快起来罢,你这可是大功臣呢,跪着岂不让众卿与天下人嘲我吗?”
“臣不敢!”
说着,许禁起身再入座。
“嗳,那个许家的女娃倒是等上一等嘛,朕还想仔细瞧瞧你呢~”
这一句倒是让许念转了一个大圈,再次跪下。
“低着个头做什么?朕不是说瞧瞧?”
慢慢抬起头,眼睛依旧是往地面瞟着,按在地上的手,暗暗使着劲。
“你倒是没有怜柔瞧着好看,回去罢。”
回到座位上,轻轻呼出一口气。
凤揽月端起旁边太监换上的新杯子,里面自是重新装满了酒。
“此次,与比目之战大将军的功劳最大,愿与卿饮。”
“陛下圣德!”
宴席之上,尽数端起桌上的酒,饮尽。
“好了,那这宴会就此开始罢,朕累了,先歇着去了,众卿随意。”
凤揽月从座上起身,红衣曳地,搀着婢女就这般离开了。
这宴会倒是有意思的紧,皇帝早早来早早退,例行公务一般,该封的封,该指教的指教,该提点的提点。完了之后,一拍屁股走人,随这臣子闹。
许念小口嘬着酒,心里嘀咕着。不过,她这一走,倒是自在多了。自家爹爹的脊背瞧着都没那么直了,放松了一些。
抓起酒壶准备再添一些酒,手却是被按住了。
“莫要喝了,这宫廷之酒,你可是消受不得的。”
松开抓酒壶的手,撑着自己的头,偏着方向看着林毓。
“你瞧着不太好。”
“怎的不好?”
直接就着许念的酒杯倒满,往嘴里灌着。
“不知道,反正你不笑的话,让我瞧着蛮不舒服。”
林毓听了此话,笑着张开双臂:“那小念儿给我抱一个吧,这样我就很开心了。”
“好啊,可是我爹爹在前面呢,你若是不怕,就来吧。”
说着,许念扯上假笑,也张开了双臂。
“得了吧,我还怕我这夫人没娶过来,自己就先让岳父给打死了。”
林毓将张开的双臂,改成敲头的小动作。眼睛还看看前面应付敬酒的许禁。
“知道就好。”
回头想瞧瞧自家爹爹倒是与斛觞容的目光交上了。
清清冷冷的,与之前的浅笑兮兮做了个分差。
想来他现在的处境也是够冷清的。太子利用他“偷鸡不成拾把米”,自是不再理会。这朝中之人也怕非议不与之相处。不过,转念一想,不做那面首也是很好的,不必日日在那疯子女帝下受辱,可以自己安分生活,哪怕清苦一些。
如此想着,许念对着他露出了很是真诚的笑容。
“念儿,可是又喝多了?”
对着那质子笑的那么傻,可不是喝多了。也好,找了个离宴的好借口。
不等许念开口否认,她的爹爹就连忙对周围的人微微作揖:“小女贪杯,我得送她回去。就先离宴了,随后自当请宴赔罪!”
“大将军慢走。”
“要照顾好令嫒啊!”
……
“爹爹,我真没喝醉!”
坐在轿子里的许念满是委屈。
许禁睁开自己闭目养神的眼睛:“瞧着你平时的聪明劲,这会怎犯了糊涂?无论你醉没醉,爹爹都会说你是醉了,这样我才好脱身啊。”
“哦~原来是此啊,我当爹爹又要斥责我多喝酒了呢!”
“是要斥责的,不过那是别家的娇小姐,你是我许禁的女儿,何须如此!”
许念:“……”
不是您常常说我不像个女子吗?还说,如果看见我穿男子衣裳,且衣衫褶皱的话,就让我跪祠堂。原由是:就算里子改不了,那总归面子是要有的,装上个小姐的样子也是好的。
“怎么不说话了?爹说的不对吗?”
“对!爹说的什么都对!”
连忙大声应着。这就是和自家爹爹坐一个马车的好处,训话勉励,突发之境时加上淡淡酒意,大将军的爹爹会成为一个不讲理的教书先生。
“我与你说,林毓那小子,不错归不错,但若之后有良人可选,爹自是不会将你交于他。你也要切记,万不可叫他过分得利,要懂进退,知自重,修女德!唉!要是你娘在就好了,那样我便可以放心了。”
“爹,念儿知道的,念儿只听你的。”
许念靠在自家爹爹身上,轻轻应着。
“你说,那丫头长得好看吗?”
凤揽月缠着池鱼的发说着,自宴会结束后,她就径直来了这里。
“陛下,你是最好看的。那个小丫头怎么能和你比呢?”
池鱼撑着身子面带笑意瞧着躺在床上的凤揽月。不知怎的,今日陛下竟爱上了缠头发这个游戏。
凤揽月慢慢松开他的头发,抚上他的脸。池鱼,一个自己还是公主时从随身侍卫中挑选出来的面首。长相阴柔,说不上有多好看,只是当时自己被容裳伤了心之后,找来的替身。
“朕自是知道朕是好看的。”
说完,将他推开,起身将衣衫整好。
池鱼再次看见了那只印在凤揽月肩上的“容裳”二字,字迹下面还有着一只小凤凰。
微微垂了眼眸,他的眼与别人不同,一只眼是白色的,世人说这类眼为异瞳。
“你这里可有剪刀?”
“陛下要剪刀作甚?”
池鱼连忙从床上下来,找到自己放于柜中的剪刀,递过去。
凤揽月把玩着,微微笑着,挑起自己的一缕头发,直接剪下。
见状,池鱼立马抢过剪刀,跪在地上。
“公主!你这是做什么啊?是要池鱼去死吗?就算是要池鱼去死,你说一声,池鱼立马就动手,你何至于此啊!”
凤揽月看着流着眼泪的池鱼,慢慢蹲下,探手抹去他脸上的泪水。
“朕不要你去死,你将这头发剃了可好?朕不想瞧见你的头发。”
“好!只要陛下不做傻事,池鱼甘愿!”
说着,池鱼解下自己的发带,拿起手中剪刀。
一缕缕的发丝就这样飘落……
“够了!你真的以为你是谁?你不过是早些年朕提上来的侍卫而已!妄想与朕的容裳比,他可是凤凰都当年出了名的大公子!你又是谁?不过一摊烂泥罢了!”
池鱼闭了闭眼,用袖子拭去迷了眼的泪水。
站起来,一把拉住走了几步的凤揽月,低声喃喃:“月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