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大臣听了此话,忙把视线集中到了许念身上。
许念依旧挺着脊背,跪的端端正正。要不是看她鼻尖有一些小汗珠,当真以为她不累呢。
“你如何看?”凤揽月笑看着她,从她眼里瞧不出什么来。
许念将头磕在地上,一下,两下,三下。足足行够了礼,才开口。
“陛下,赤羽许家不能丢。从先祖皇开始许家就一直是赤羽,不能在今朝断了。”
“不断?你许家可还有人?”凤揽月还没开口,就有大臣接了话。
“是啊!许家除了许禁之外可还有谁有这本事?”
“那可不!总不能靠这么一个女子吧?”
“女子怎么能有男子当赤羽来得安心!”
“谁说不是呢!”
……
乱哄哄的,许念听着一句又一句的否认,握紧了拳头。
她好想站起来说,她可以的,女子也是可以当赤羽!
可是,她不能说……
如今来了这一遭便是挣扎,便是乞求。要是再口出什么狂言,那便不得了了。不仅是赤羽要丢,连许家也不一定可保全。
抿了抿嘴唇,许念抬眼看着凤揽月,没有逃避她的注视。
“都给朕闭嘴!”凤揽月大声一呵。
“陛下恕罪!”
“陛下恕罪!”
……
凤揽月瞧着许念半点不退避她的视线,不免觉得有些意思。只是可惜了,她是闵怜柔的孩子。
“听你们说话,果然烦得很!你们说许家不可,因着他这孩子是个女儿身。可朕也是女儿身呢~”
众人一惊,连忙跪下,纷纷大乎:“臣有罪!”
“不过……”
“这终归是不同的。朕坐这个位子也不过是无奈之举,众心所望。如此看来的话,许家这孩子可是没一个人服的呢。”
“陛下圣德!”
“陛下圣德!”
……
大臣们这时都纷纷松了一口气。而这时,凤揽月也抬了手,让他们都起身来。
“不如诸位就说说谁更合适罢,让朕也瞧瞧谁更得诸位之心。”
“臣觉得原老的孙子,原敞就极为合适。”
“没错,臣也觉得合适。原敞为武试第一,这是凤凰都上下都瞧见的。”
“臣觉得连润此人也不错,虽是十三年华就有此大作为,以后定当更为出彩!”
“明明是原敞更适合一点!”
“连润!”
“原敞!”
“一个第一,一个第二,你说谁合适?”
“当然是第一咯!”
……
充斥在各种的争吵里,许念心里很是平静。
凤揽月瞧她如此顿觉无趣,刚要开口,就听到她大呼了一声“陛下!”
“若是我可以让他们服我呢!”
这话一出,底下这些叫唤的大臣噤了声。
“陛下,若是我可以让他们服我呢?”
再一次的出声。
凤揽月起身从上方下来,慢慢走到许念跟前,低头瞧着她。
“若不能呢?”
没有半点回避,许念字字清晰。
“若不能,许念任由陛下处置,不说半个不字。”
“哈哈哈……你这孩子,倒是侠气甚重。”凤揽月掩嘴大笑着,复又回到了龙椅之上。
冷下了面,凤揽月扣着她那红色丹蔻,像是漫不经心。
“许禁大将军的名号就撤了罢。朕封之为镇国公。至于赤羽,朕不能让许家寒心,便给个机会罢。前些日子不是有人说丹城那里又出了什么劳什子事嘛,你们三人谁能给朕处理了,这赤羽朕就给谁。”
三人?
原正清行礼问道,“敢问陛下这三人是指……?”
凤揽月不耐烦,“不是你们之前吵的这些人么?一个她,一个原敞,一个连润。”
说到“她”时,凤揽月指了指许念。
“是……”
原正清心底暗喜,道了声又回去站好。
“多谢陛下!”
许念再次恭恭敬敬地磕了三个头。
“好了,朕乏了,都回去罢。”
“恭送陛下!”
……
凤揽月走时,又伸手摸了摸自己冠上的花。
这样也算是——做到了罢。
直到所有的人都走了之后,许念才撑着地,慢慢站了起来。
徐煞在宫门外走来走去,心里始终是慌乱不定。看见许念出来,眼睛一下亮了起来。又见她走路有些不对劲,便赶快过去扶着她。
“怎么了这是?”
“成了。”许念淡淡说着。
“真成了?”真成了的话,怎么还一脸的严肃。不过后面这话他没有说出口。
“我累了想回去了。”
“……哦。”徐煞扶着她上了马车,让车夫驾车,自己骑马跟在一旁。
斛觞容待着马车行驶了之后,才出来。
看着渐渐远去的车影,久久不动。
“小子!还看呢!人都走得没影了!”
老道笑眯眯地在一旁说着。
“老头?”
斛觞容冷瞥了老道一眼。
“还是对我这么不尊敬啊!”
不答话,斛觞容转身就要走。
老道由着他往前走,依旧笑嘻嘻的。
“怎么?不想看看你的母妃吗?她可是很想你呢!”
猛地转过身,斛觞容道:“在哪里?”
……
许府。
从马车上下来,抬眼就见管家和小七等在那里。
“小姐你这没事吧?”管家一脸焦急地迎了上去。
“姐姐……”小七也是一脸的担忧。
“我没事。怎么没见范栖呢?”说着还摸摸小七的头,安慰安慰她。
“被将军叫过去了。”管家自是已经知晓了旨意,却还是开口叫着将军。
“哦。”抬脚往里走着。
“小姐,将军还说叫你回来之后过去。”
许念顿了顿,点了点头。
走近许禁休养的院子,这是特意辟出的一方院落。院子里种满了不知名的小花。只是这些时日瞧过去都是枯萎的样子。
“爹爹,念儿来了。”许念行了一礼。
屋内只有许禁一人坐在正位上,想来范栖已经离开了。
“你……今日……”
许禁刚开口说了三个字,就被许念的一句话,泪湿了眼眶。
“爹爹,念儿自己去祠堂,不用费心的。”
眨了下眼,许禁将眼泪忍着收回。
“好念儿啊,你这是做了好事啊,爹爹为何要你去祠堂?再有啊,此后这祠堂再也不会让你去光顾了。一个姑娘家,日日跪祠堂像什么话?”
许念快步走到许禁跟前,瘫坐到地上抱着许禁膝盖大声哭了起来。
“爹爹~爹爹~”
“我……我一定会……守住许家的!”
“我也一定会保护好爹爹!”
许禁听着这最后一句,笑了笑。“傻念儿,爹爹哪里用得着需你保护了?”
“就需要!”
“好好~需要!”
许禁抚着他这女儿的背,像小时候那样哄着她。
眼里倒是有一滴泪再也忍不住地掉落了下来……滑过脸颊,脖颈,最后隐于衣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