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了司诏的话,云离偏过头,细密的睫羽轻轻颤抖,遮去眼里细碎的光芒。
司诏只当她是初至天界不适应,没有在意她的反常。又伸手戳了戳云离,手下软软的触感让司诏有些上瘾,“你想什么呢?还不跟进来。”
入夜,云离躺在偏殿的床上,眉头紧皱,陷入了噩梦。
阵阵冷香传入房间,灯盏的烛火摇晃几下,便暗了下去,屋内陷入黑暗。
一道黑影出现在她床边,静静地看着她,过了许久,那人忍不住叹了口气,替她擦去额头上的冷汗。
一束紫光从那人手心飞出,灵气源源不断地输入云离体内,渐渐的,床上的人表情平静下来。
“真不知道,我们的交易是帮了你,还是害了你。”
摇了摇头,床边的人起身悄无声息的又离开了。
云离睁开眼,鼻间隐隐还有那道熟悉的香味传来。
梦里的场景她已经见过无数次了,每到夜深人静的时刻,她都会做这个梦。
起初,她并不知道梦里的人是谁,隐隐约约的雾气遮挡,看不清他的脸。只知道他有一双极其好看的眼睛,却总是充满悲伤。
后来,梦境断断续续,有的时候会重复梦到同一个片段,再到后来,便只会看到同一个场景。
那一次,云离终于看清了少年的长相,他的眉间有一道细小的伤疤。
梦里的少年胸口插着一把长剑,血流了一地,跪倒在人群中间,嘴里在苦苦祈求,围着的人面上冷漠,没有一个人帮他。
那时,云离受到云凤的牵制,尚不能化形,只是一个灵体在树中沉睡,却已明白了什么叫心痛。
直到云凤陨落,她苏醒的那天,她才知道,梦里的少年就是她沉睡时,时常听到别人谈论的天界战神,司诏。
感觉到眼里有泪水流出,云离眼睛没有焦点的看着床顶,每一次都是这样,梦醒后,她都会流泪。只是,这种情绪不受自己控制的感觉,真是讨厌极了。
悲伤像海浪一样涌来,将她淹没,云离觉得自己就要喘不过气来了。
擦了擦眼泪,云离起身,往启祥殿外面走去。
她身上的气息被晏溪做过处理,即使随意走动,也不会轻易被天界众人发现。
有些事情,她觉得自己有必要去搞清楚。
凭着自己与栖梧树之间的感应,云离往清渊镜的方向赶去。
云离并没有发现,在她离开的那一瞬间,启祥殿的禁制有一丝波动。
随着她与清渊镜的距离越来越近,云离体内的灵气被源源不断的吸收,清渊镜内的栖梧树,也渐渐有了生气。
“说来也还真是可笑,咱们俩明明是一脉相连,今天却是第一次见面,可惜,你已经没了,我还该喊你一声姐姐才对。”
云离抚摸着苦败的树干,此时,它正在慢慢的恢复生机。
放任体内的灵气流失,云离靠着树坐下,左右这里是天界灵气最充裕的地方,一时半会儿她还死不了。
心绪慢慢放空,云离仿佛在身边看到了一道与她有些相似的身影。她知道,那是谁。
“你也曾做过那样的梦吗?”树下的女子闭着眼睛,一袭红衣,即使是黑夜,也十分耀眼。
微风拂过脸颊,那是灵气的流动,白色的虚影出现,在云离身边坐下。
“那不是梦。”空灵的声音在清渊镜内响起,云离睁开眼睛,看着突然出现的女子,愣了一会,才笑着说道,“你果然长得与我很像。”
云凤轻轻一笑,眼里满是温柔。
“是我对不起你,我们是栖梧树幻化的灵体,有一项别人都没有的本领,那就是先知。”
她刚化灵没有多久,木缘始祖便来找过她。
云凤将自己的梦告诉了她,始祖却说这都是命中注定的事情,天道不容改变。云凤虽然可以先知,可如果强行改变结局,会引来天道的惩罚。
她的梦里,是宿昊。
一千年前,该被锁起来的人应该是宿昊才对,天界诸神都知道,上一任天帝就是个疯子。
尤其是对他两个儿子,更是心狠手辣。他想要练就吸收老魔君的法力,以此来达到统一六界的愿望。
于是就将自己的儿子丢去了镇压老魔君的不定山,被他选中的是宿昊。
那里是魔界的地盘,有凶兽镇守,煞气横行,是神族之人绝不能踏足的地方。
根据梦里的指示,宿昊被丢到那里后,被老魔君留下的魔石控制,生了心魔,最后被他最爱的哥哥击杀,永远留在了魔界。
云凤原来打算冷眼旁观,可是谁都想不到,她爱上了宿昊。
于是,云凤做了一个决定,改变了事情发展的轨迹,她将云离与司诏结下了同心咒。
一千年前,被送去魔界的人变成了司诏。由于同心咒的缘故,司诏与云离命脉相连,保住了性命,控制住了心魔,并且回到了天界。
兄弟二人联手,逼退了残暴的老天帝,只是,那日司诏没有控制住心魔,不仅亲手杀了自己的父君,还与天兵大战,血染了天宫。
后来,宿昊被推上帝位,不得已将司诏锁了起来,并设下清心咒,净化司诏体内的魔气。
云凤改变了未来,受到了天谴,没有多久就陨落了。
云离知道云凤与宿昊的事情,那些年她虽然在沉睡,却可以看到外界的一切,通过栖梧树,她能感受到云凤所有的情绪。
只是,现在亲耳听到所有事情的真相,云离仍然感到气愤。
云离咬着牙说,“你难道就没有想过,这对于我和司诏是怎样的不公平吗?”
素白的手落在她的脸庞,云凤温柔的眼睛里有些难过,“我没有办法,那是我能想到的唯一的可能,我想救宿昊,却不能眼睁睁看着司诏去死。妹妹,当你知道梦里的一切会变成现实时,你难道不是在想着改变吗?”
“否则,我们就不会在这里相见了,不是吗?”云凤语气里的笃定让云离心里有些不舒服,看着那道虚影,语气嘲讽。
“你错了,我的确想着改变这一切,只不过我没你那么蠢,会爱上他。”她会亲手杀了司诏。
她不喜欢这种事事被动,被人牵制的感觉。只有司诏死了,这一切才能结束。